她直勾勾盯着姒今朝的眼睛,笑容染上丝丝诡气。
“不喜欢我的人,驯服起来才有意思。”
姒今朝也笑:
“哦,那就祝殿下得偿所愿了。”
阎禾撇了撇嘴,丧气道:
“居然没吓到你。”
她拖着步子往边上走,嘟嘟囔囔威胁:
“快跟上,我们去说会儿悄悄话,你再也不配合,当心失去在我这里的价值,让姐姐取消和阎烬的交易。”
姒今朝抬头瞧了阎月白一眼,阎月白在望着阎禾的背影。
真厉害,明明是个瞎子,肢体动作上却完全与正常人无异。
若非她眼睛上系着白绸,刻意地强调了这一点,怕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姒今朝收回视线,步子不快不慢地跟上阎禾,直至在一小片空地上停下。
阎禾背对着阎月白,捏了个结界,将内外声音完全隔绝。
一整个过程里,没有再看阎月白一眼,哪怕她始终望着这边。
“啊......真是缠人。”
阎月白的注视存在感实在强烈,哪怕借着树影的遮蔽,阎禾也始终无法忽视,只能搓搓胳膊,感慨了这么一句。
“八殿下和五殿下的感情,好像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好。”
与其默默观察,不如直接开口问。
万一有谁嘴上没个把门的,就说漏了。
反客为主在姒今朝这里,也算不得稀罕事儿了。
“谁说我们感情不够好,我们感情可太好了。”
毫无意外,阎禾否认了。
她咯咯咯地笑出声: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我撒个娇,姐姐都会替我做到。我送给姐姐的任何东西,哪怕只是路边一截野草,姐姐都会奉若珍宝。”
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在姒今朝面前转了个圈,原本就漂亮的裙摆荡漾开,在月光下折射出粼粼波纹,同浮光跃金,更是美不胜收。
“看,我身上这条裙子,是用鲛人的护心鳞炼化成丝,再缝制而成。一只鲛人,身上仅有一片护心鳞,但你知道想要织成这样一条裙子,需要多少片护心鳞吗?”
她脸上仍挂着率真可爱的笑,明晃晃地向姒今朝展示自己的残忍与恶意。
不待姒今朝回答,她就已经率先给出了答案。
“一千零七十八片。”
似乎怕姒今朝不理解这个数字的含义,又掰着手指头煞有其事地数了数:“差不多......就是**个族群的数量吧。”
她一双圆圆的眼睛弯起来,笑得无比幸福。
“这些材料,每一片都是姐姐亲自带回来的,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还受了伤——”
说到这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拍掌:
“哦,对了,姐姐的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瞎的。”
见姒今朝迟迟没有给出反应,她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瞳孔在无声里,变作极其冰冷地深绿色竖瞳。
杀意蔓延。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信吗?”
“我信不信,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姒今朝反问。
阎禾神色迷茫:
“我......”
张了口,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她突然背过身去,像念经一样,麻木自语道:
“我和姐姐在飞升前就认识了,那时她是正道天骄,而我,不过是一只吃人的恶妖,她从一群道人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至此,我便与姐姐结缘,再也没有分开过。”
“因为我一句喜欢,姐姐就孤身前往未知海域,猎杀鲛人......”
“姐姐说过,我在她这里是最重要的,比她自己,她的道,她的苍生,都要重要。”
阎禾甩甩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再回头时,又恢复了甜甜的笑。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颇为享受的喟叹。
“可惜啊,还是阎烬胃口太小,居然只说要在这次狩猎里,得到姐姐的帮助。明明以我在姐姐那里的份量,阎烬再狮子开口,姐姐都会一口同意的。”
姒今朝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
只觉得妖族还是单纯。
说阎烬胃口小,不就是说她胃口小?
毕竟主意是她出的。
她的胃口......
小吗?
至于为什么她提一回要求,却只顾眼下,谋求在这黑渊迷境中的短暂利益,当然是因为她也就只在眼下,有闲功夫陪她们玩玩儿啊。
干嘛?
她总不能真把自己卖了,把这事儿当桩生意谈吧?
这场“交易”本就是限时黑渊迷境里有效的。
就算她提出要她们出黑渊迷境后如何如何,到时候她溜了,交易一崩,阎月白又不是傻子,能不反悔?
提那些不现实的东西有啥用。
阎禾盯上她,属于突发事件,她不过是尽可能妥善利用罢了。
“好吧,我相信你。”
姒今朝像个大姐姐一样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安慰。
阎禾嘴角抽了抽,瞥她一眼,眼神幽怨。
太敷衍了。
“所以你把我叫到这旁边,就是为了说这个?”
阎禾无所谓地摆摆手:“说什么都一样,本殿下就是躲个清静。”
姒今朝心道,是躲清静,还是躲阎月白,好难猜哦。
多少沾点分裂了。
听她刚刚迫切证明阎月白和她感情很好的语气,不像是假的。
莫名其妙的是,她与阎月白相处时,不自觉间流露出的憎恶,也不像假的。
妖的情感,也这么复杂吗?
又爱又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