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望,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一轮自亘古以来,便始终高悬于幽冥天际的幽冥之月。
“呸!真晦气!怎么一进来就在这种鬼地方!”
“就是啊,坟地坟地,这不是咒我们死吗?”
队伍中传出稀稀拉拉的抱怨声,尽管没有谁明面对阎烬有冒犯,但这字里行间,可听不出太多尊重之意。
阎烬转头,笑嘻嘻道:
“你们不是已经死了,才变成了鬼的吗,一回生二回熟,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队伍中霎时安静。
一群鬼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终究还是有鬼没耐住脾气,小声阴阳怪气了一句:
“我们来,可都是为九殿下办事的,九殿下这话说的,可没把我们的命当命。”
阎烬本来只是转了个脑袋,闻言干脆整个身体都转了过来,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镶嵌满宝石的华丽匕首,在指缝间一圈一圈丝滑地来回绕。
“这就奇怪了,进来之前,本殿下记得,你们每一个都跟本殿表了忠心,信誓旦旦说,哪怕豁出命去不要,都一定要帮我夺得魁首的。怎么?你自己说的时候可以,本殿下顺着往下说,就不行了?”
他目光一下就准之又准地、锁定在了那个方才说话的鬼修身上。
让他想要混水摸鱼都没得机会。
且他这话,有技巧得很,点了他们在场的「每一个」,怼的却只有他「一个」。
其他鬼修如果想要撇清关系、表明立场,这时候最简单明了的做法,就是对这「一个」群起而攻之。
“嘿你这人!白白占了位置又要来,来了又贪生怕死,那你一开始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就是啊,进来黑渊迷境传送位置都是随机,降落到这里又不是殿下能决定的,你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老鼠屎的存在,才会伤了殿下的心,让殿下连我们都不信了。”
骂完之后,顾不得那鬼异常之惨淡的脸色,再眼巴巴地朝着阎烬再次投诚:
“我等对九殿下的忠诚日月可鉴!殿下若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以死明志!”
“好啊。”
阎烬玩匕首的动作一收,双手环胸,回答给的十分干脆。
短短两个字就让一众鬼修尬在了原地,进退两难。
好、好?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试图再挣扎一下:“殿下,我们是死不足惜,但......”
“别但是,我说好啊,只要你们以死明志,我就相信你们的忠心。”
阎烬的表情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只眼中的情绪淡一些,唇边的弧度低一下,竟就隐隐透出几分压迫感,叫他们心里开始发颤。
他们肯定是不想死的,可还是怀着那么一丝侥幸:
狩猎才刚开始,九殿下还指着他们去狩猎挣积分呢,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把他们都逼死,这跟自断羽翼有什么区别?
也许,这就是对他们的考验。
这时候谁不敢拿刀,谁就落了下风。
思及此,还真有鬼一咬牙,举起武器狠狠朝着自己心口抓去!
“别当真啊,跟你们开玩笑呢。”
所有鬼修动作骤然一停!
那些动作快的,刀尖距离心口就毫厘之差,劫后余生的同时,握刀的手止不住的哆嗦。
好险!
就差一点,但凡九殿下开口再慢一点,他们怕真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群鬼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再次表达忠心:
“哈哈,殿下可真是......总而言之,殿下可千万别因个别老鼠屎,影响了这五年才一度狩猎的好心情。”
怕死、从头到尾连武器都没敢举起来的几个鬼, 也赶忙开口找补:
“是啊殿下!我们几条贱命死不足惜,误了狩猎就不好了。这次我们做足了准备,只要齐心协力,相信还是有希望能够夺魁的!”
阎烬满不在乎地四下张望着,思绪早不知跑到了何处,嘴上敷衍道:“嗯嗯,就靠你们了。”
黑渊迷境外的围观鬼修们看得一脸懵。
“不是,这才刚开始呢,他们就内讧了,还讲齐心协力有希望夺魁?”
“噗,真滑稽,不愧是九殿下带出来的兵。”
“不过话再说回来,九殿下真就跟传闻一样荒唐啊,连这种玩笑都开,不怕寒了底下人的心。”
“谁说不是呢,一点驭下之术都不懂,难怪这么多年一直都无人可用了。啧啧,也就是投了个好胎,不然啊......”
这话之后,鬼群中嬉笑声一片。
也有鬼一边笑,一边在偷偷观察柳尽秋的表情。
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嘲讽和戏谑。
为什么不观察曜瞳听澜的表情,因为戴了帷帽,看不见。
武神衡泰拿胳膊肘去杵柳尽秋,但被柳尽秋手中长笛一旋,轻轻抵住。
衡泰哼笑一声,倒不生气,收回手,朝光幕扬了扬下颚,讥讽道:“看,你押的第九阎罗。”
柳尽秋笑眼咪咪:“乾坤未定,衡泰兄......未免太心急了。”
“你俩......还挺乐在其中的。”
三位武神中,最先出现的那气度不凡的男子,名作鸿源。
他除了一开始下注,之后的目光就一直望着高台。
准确来讲,是望着开阳。
听见他们还真为谁胜谁负起了口角,不由得嗤笑出声。
“话说,你们不觉得窝囊吗?看看,人家开阳多风光。同样是观赛,开阳就能高高在上的坐着,而咱们,却要挤在人......哦不,鬼堆里,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赌局,来打发时间。”
鸿源语气轻飘飘的,状似不经意,可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谁接茬谁脑子有病。
衡泰和柳尽秋两个都没说话,瞥他一眼,就继续看向光幕。
鸿源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却还要故作有感而发般兀自一笑:
“以前吧,总觉得咱上头的那四位都是有大功绩的人,世上太平,后来者无用武之地,怕是永远别想越过他们去了。谁曾想,还能凭空出个第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