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让她多次从其他阎罗的围剿中逃脱。
比如让她在阿鼻地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再比如——
合谋杀第三阎罗(上一任)。
姒今朝敛去脑中思绪,干净利落挥斩出数剑,每一剑都离要害无比之近,每一剑都完全避开要害。
阎烬中剑的时候一声没吭,中完剑了,抬头跟姒今朝确认了一遍:“好了?”
见姒今朝点头,立马开始呲牙咧嘴鬼哭狼嚎:
“疼死本殿下了!!!快,快!接血!都流浪费了!”
两个贴身侍从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器皿过去,贴着着伤口接血。
曜瞳听澜嫌他俩墨叽,一左一右将人挤开,亲自上手。
听澜看血流得不快,还上手挤了一把,疼得阎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要死啊!下这么重黑手!”
听澜满脸无辜:
“不是啊,我听到那边的动静,已经很近了。”
阎烬一听,也不叫唤了,爬起来抱了个装满血的器皿,加入布置现场。
总之要血泼得到处都是,现场越惨烈越好。
曜瞳听澜看得直惊奇。
这也是个狠角色啊。
姒今朝也不闲着,徒手在掌心一划,便有如同灰烬一样的黑红色光点飘起,融入风中。
阎烬余光瞥见,诧异:“这是?”
姒今朝挑眉:“给你造点势。”
来者是开阳的话,一定能感应到她的气息。
然后发现,她在这里受了伤。
“妙啊!能伤了姒今朝,那可是天大的......”
话未说完,曜瞳听澜同时抬头,看向门外,低声道:“来了。”
阎烬止住了话,哼笑一声,抬手打了个手势。
一瞬间,第九阎罗殿内气氛变得肃杀。
“来吧,动真格了。”
幽冥兽率先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侍卫,其他侍卫见状立刻朝幽冥兽围杀过去!
眼见幽冥兽身后两个侍卫挥刀砍去,阴阳镜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尖啸,从半空一个俯冲,将一排侍卫狠狠冲撞开来!
曜瞳听澜将掌中双头刺一旋,再出手,就是杀招!阎烬的两个贴身侍从亦全力应战,再不留半点情面。
沈熙宁对上那老管事,大乘境对大乘境,直冲上空,几乎化作两道残影,幽冥之力对炸,炸得天地共震。
阎烬嚼了颗可以短时间内提高战力、麻痹痛感的觉醒丹,再朝姒今朝一点头——
姒今朝未有丝毫犹豫,提剑便杀出!
阎烬召出本命长戟应战,每一剑都正面相接,任凭那气浪震得他虎口发麻,也不曾退缩半步,硬生生打出了宁折不催的风骨!
等开阳及九位阎罗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开阳只一眼,就锁定了姒今朝:
“姒今朝!”
一声暴喝!
而后双手在面前一合一分,红金色重剑飞旋着骤现,随他一道掠出!
姒今朝身形稍一偏移,避开阎烬挥开的长戟,还有闲心跟开阳打招呼:
“呦,这不是手下败将开阳神君吗?”
再瞄准开阳的方向,一掌将阎烬击飞,同时将沈熙宁曜瞳听澜幽冥兽阴阳镜全都收入万象镯中,抽身后退。
开阳唯恐姒今朝遁逃,眼见阎烬那么大个块头朝他砸过来,根本不愿顾其死活,劲气一挥,就将他又拍向底下杵着的八大阎罗。
然而就这么一个动作,再晃眼,姒今朝就已然踏入空间裂缝,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回见。”
开阳提着重剑,傻眼了。
“大哥!大哥!呜呜呜!你们终于来了!”
阎烬余光瞄了一眼姒今朝消失的方向,一把抱住第一阎罗的大腿。
嗷嗷哭,也嗷嗷呕血。
“再来晚点,你们就只能看到你们老九的尸体了呜呜呜......来年祭祖,要告诉我爹我不是孬种,我真的做到了,我把姒今朝拖住,拖到你们赶过来了......”
阎烬摔过来的时候,第一阎罗顾及幽冥的面子,还是伸手接了一把,没让他滚在地上。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被他顺势抱住了腿。
臭小子一股牛劲,根本挣不开。
“小十,给他看看。”
第十阎罗是个男生女相、看着有些阴郁的美男子,得了第一阎罗指令,才走过去,替阎烬看伤。
一探他的脉搏,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吃了觉醒丹?”
还不等阎烬回答,开阳拖着重剑回来,劈头盖脸就是问责:
“你们怎么回事!刚才看到姒今朝,为什么你们第一时间没有动手?!难道你们就是这么配合本君办事的吗?!”
再居高临下看向阎烬,眼中更是嫌恶:
“还有你!要不是你摔过来绊住了本君,本君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姒今朝他们遁走!”
一时间,十个阎罗都没说话。
第十阎罗看了开阳一眼,再转向第一阎罗:
“肺腑都被震碎了,断了三截肋骨,全靠觉醒丹吊着一口气。”
他在汇报阎烬的伤势。
阎烬闻言,哭得越发大声。
“大哥!呜呜呜!你要为我做主啊!那姒今朝是什么人呐,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嘛,要是我打得过,还需要凌霄大老远派神来吗?!”
说半句话,呕一口血,说半句话,呕一口血。
“我一条命都不要了,拖时间,不就是想等着你们过来了,好把姒今朝拿下?结果他把人放跑了,还把黑锅往我头顶上扣!!!凌霄的神也太欺负人了!”
“老九,你能别吐血了吗?你吐得哥哥害怕。”
阎七实在是担心他被自己嘴里的血呛死,蹲下来给他递了块帕子。
阎烬不接,就只一味干嚎。
开阳本就已经烦得不行,被他嚎得更是脑子里一阵突突狂跳。
恼火地吼道:
“够了!你们糊弄鬼呢,他这不是嚎得挺有劲吗!”
阎烬哭声停了一下,然后噗地一大口血,喷在开阳脚边。
星星点点的血渍,溅在开阳矜贵的鞋面上。
然后嚎得更大声了。
“大哥你看他呀!我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说风凉话!可惜了我一条贱命,可惜了我那么大和阎罗殿,我的鲟鱼宫、我整整二百七十一斤六两的长月鲟,呜呜呜......”
开阳看着自己的鞋,表情一阵青一阵白。
“你竟敢......”
“竟敢什么?”
第一阎罗终于开口。
他直视开阳的眼睛,拍了拍阎烬的肩膀以示安抚,又挥挥手示意阎七和阎十将人扶开,带到一旁该施救施救。
阎烬这次没再死抱着第一阎罗的大腿不放,消停了哭声,任由他们搀扶着,慢慢挪到了旁边,靠着一根废弃的柱子坐下。
觉醒丹的药性已经快过了,他还真有点......扛不太住。
不过,既然大哥都开口了,补偿什么的,肯定是到位了。
可以休息一会了......
而与此同时,开阳与第一阎罗之间的气氛已然降到冰点。
开阳双眼微眯,逼视第一阎罗,语气中带着浓浓威压:
“大殿下是在驳斥本君?”
“自然是不敢,不过......”
第一阎罗冷笑一声,半点不惧,竟也放出通身威压,与之正面抗衡。
“恕本殿直言,我等敬开阳神君是奉帝君之命前来,亦愿全力配合神君捉拿姒今朝,但,不代表神君可以如此欺辱我幽冥中人。”
“明明是他故意把血喷在了本君的鞋上!本君怎么就欺辱......”
“阎烬的幽冥第九阎罗,也是正神!他服用觉醒丹,豁出一条命,才将姒今朝拖延至你我赶来,便是有功!开阳神君已然赶到,没能将姒今朝留下,不是神君迁怒他的理由!”
听到觉醒丹三个字,开阳才终于冷静了一点。
再看一眼旁边仿佛短时间内就被抽走全部精气神、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阎烬,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他环顾四周,第九阎罗殿已然快成一片废墟。
剑痕、血、爪痕、还有冲撞、爆炸,造成的大肆破坏的痕迹。
只看着这一切,都能够想象得到,在他们赶来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多么惨烈的战斗。
他能够感应到,空气中残留的姒今朝的剑意。
她还是那么强。
哪怕只是一缕残魂。
等等?
开阳突然又感应到什么一般,往侧面快行几步,汇聚神念,灌于额心——
不对!不对!
竟有魂体受损的气息!
是姒今朝的!
姒今朝受伤了?!
被愤怒冲昏的头脑仿佛挨了一闷棍,骤然清醒。
怎么可能呢!
阎烬区区一个声名在外的草包神,不仅敢正面对上姒今朝,在她手下拖延了如此长的时间,一直撑到他们赶来——
还......伤了姒今朝?!
那可是姒今朝啊!
一下子,开阳脸上像打翻了调色盘。
他想直接冲过去质问阎烬,但话到嘴边,出于某种隐晦心理,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臭着一张脸,算是服了软:“行吧,是本君口不择言了。”
下界之前,郭老叫住他,再三叮嘱,叫他下了幽冥要收着几分脾气,毕竟十殿阎罗才是幽冥的主人,他远道而来,多少都要客气几分。
郭老说,这也是帝君的意思。
“这般就一笔带过,恐怕......有些令人寒心吧?”
第一阎罗定定看着开阳,完全没有要顺坡下的意思。
“不然你还想怎样?!”
开阳这暴脾气忍不了一点。
“阎烬为了神君之事,此番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殿中也遭损毁至此,神君一来,便多般苛责......”
不等他说完,开阳便不耐烦地打断:
“行了!阎罗殿毁了,重修就是,记在本君账上!”
阎烬气若游丝地补充:
“还有我二百七十一斤六两的超大......”
阎七手动捂嘴。
开阳脸更黑了:
“列进清单里,所有损失,本君一并担了!”
再看向第一阎罗,他还是只看着他,不作反应,开阳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他堂堂五大武神之一的威严,咬牙继续道:
“还有,既然九殿下是为本君之事舍生忘死,受此重伤,那本君自然也不会薄待了他,抚慰之礼和赏赐,三日后,本君自会派人送来!”
第一阎罗终于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笑,领着身后的其他阎罗,一道福了福身:
“开阳神君赏罚分明,我等钦佩。”
开阳憋着一肚子气,拂袖走了。
剩下他们十大阎罗自己,收拾战场。
阎十是主修医道,造诣颇深,好几瓶猛药下去,算是保住了阎烬的命。
姒今朝他们大肆破坏的时候很讲究,特意没把战火烧后院。
因为后院是住的地儿,前院和前面的宫殿重修归重修,不至于叫他们全都去睡大街。
其他九位阎罗将阎烬安顿好后,便相继离去。
在第一阎罗殿中,关起门来开了个小会。
首先被骂的就是第三阎罗。
“三哥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去给凌霄当狗?刚才若不是我拉着三哥,三哥都恨不得冲在开阳神君前面呢。”
说话的是阎七,阴阳怪气,半点都没给第三阎罗面子。
显而易见,各位后来才上位的第三阎罗, 一直到如今都没能得到其他阎罗的接纳。
不然也不至于排到第七的阎罗,都能当面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第三阎君忍不住呵斥。
但也憋屈得仅仅只是呵斥一下而已了。
完了再转向第一阎罗,为自己辩解:
“大哥,那姒今朝一来就抢了底下给我的进奉,我怎么可能不恨!我只是一时情绪上头,才......”
“一批进奉而已,你眼皮子就这么浅?”
第一阎罗并不愿听他讲这些废话。
“可是里面有......”
第三阎罗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冲到了嘴边,又还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是,我知道错了。”
“再犯,绝不轻饶。”
“是。”
见第三阎罗像的鹌鹑似的缩在角落不再说话,第一阎罗的目光从室内每一个阎罗脸上扫过,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指节在扶手上轻叩,不紧不慢再次开口:
“这开阳是个蠢的,糊弄糊弄就行了。我们要做的,是坐山观虎斗,他们斗得越久,斗得越惨烈,于我们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