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今朝抬手揉了揉耳朵,惨叫声已经渐渐息了,她的手却仍流连在耳边,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我有位朋友,懂得如何给特定的记忆施加禁制。”
她轻声说着,娓娓而来,下一句是:
“可惜我不会。所以,会有点痛,麻烦诸位忍一忍。”
在完全领会她话里的意思之前,他们已经本能抬头,望见头顶汇聚的浓郁血雾。
“这......这是?”
回应他们的是血雾快速蔓延下来,将他们缠绕、禁锢,一缕缕地如同触手般,从他们的眼、鼻、口钻入。
蛮横地侵占他们的大脑。
而后比生生挖出神骨更甚千万倍的可怖痛楚席卷而至,猛烈如洪流,仿佛要把他们的血肉和灵魂全部摧毁、捣碎,榨成混着碎肉和骨头渣子的汁液。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哀嚎响彻云霄。
姒今朝眸光落在虚处,唇边仍带着浅笑。
显得有些恶劣。
她倒也没说谎。
她就是不会嘛。
所以她能想到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直接侵入他们的识海,对其负责处理记忆的区域进行暴力破坏。
何况怎么想,破坏都比那劳什子禁制更保险吧。
她下手有轻重,只会叫他们记忆全部清零重启,却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变成傻子。
疼一点......
就当是对他们看不清局势的惩罚吧。
最后,那些选择离开的妖是昏迷着被丢出烬墟的。
负责丢他们出去的队伍,是由阿水带头。
站在烬墟边境,阿水身后一个小妖颤颤巍巍问:
“阿水哥,其、其实我们现在逃,也来得及。”
往前十步,他们只需再十步,就能离开烬墟。
只要逃得够快,混进人群,躲藏起来.....
“我劝你们歇了这心思。”
阿水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闷闷道。
“只要你们迈出烬墟一步,我会不惜代价杀了你们。”
“阿水哥?”
众妖惊愕,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阿水抽了抽鼻子,平复情绪,才继续道:
“你们还不明白吗?”
他没有转身面向众妖,但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语气认真。
“从和神骨扯上关系开始,我们就注定不可能安然走出烬墟了。规则,娘娘在洞穴里已经说得很清楚,还抱着侥幸心理,只会死得更难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从踏出山洞开始,就一直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让他如芒在背。
其实他觉得他们这些小妖都好悲凉很想很想大哭一场,可他不敢。
他来到烬墟,就是为了有个容身之所,如今烬墟换了新主,似乎对他小有看重,多次给他安排事务,他必须抓住机会,绝不能因为哭鼻子坏了形象。
“不是吧阿水哥,那女......咳,娘娘喜怒无常,杀妖根本不眨眼,至于这么上赶着当狗吗?”
有妖嗤之以鼻。
“狗刨你家祖坟了?”
妖群中狗妖冷笑。
“诶呀,较真干什么,打个比方嘛,人类都这么说......不对,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大王以前可待我们不薄,阿水哥这认仇人为主,也太迫不及待了。”
阿水并没有要跟他们辩驳的意思,只道:
“随你们怎么说。反正,谁踏出烬墟,我就杀谁,不是开玩笑,不信,你们现在就可以试试。”
一群妖表情都不太好,但到底是没谁真敢试。
只能小声阴阳怪气:
“切,娘娘又不在,也不知道表忠心给谁看。”
“我在呢。”
正头顶的上空,那道噩梦般女声响起。
霎时,满场小妖全部僵直。
脖子像生了锈,一节一节往上望。
巨大的空间裂缝中,姒今朝眯着眼睛笑。
她左侧站着东莱寂无,右侧挤着荆棘花三姐妹,再后面,烬墟内资历深些的妖,几乎都扎堆凑在画面里,看着他们,眼神同情。
“事情办完了,就早些回来,风大了,可能......又要下雪。”
随她话音落下,有雪点子被风卷着,扑在皮肤上,发出滋滋腐蚀声,熟悉的兽吼此起彼伏响起。
是凶兽,又苏醒了。
空间裂缝中,姒今朝朝他们摆了摆手,笑:
“祝你们好运。”
裂缝消失。
而裂缝在此时消失的原因其实是......
“真****!这凶兽都踏马没死透啊!”
洞穴里乱成一锅粥了。
“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是死是活都不检查明白就往回拖?教训吃得没够!”
“那死螳螂逮回来的你找他去啊!”
“狗*的!你以为老子不想?要不是他已经被丢出烬墟,老子非叫他好看!艹!你们瞎了?砍它头上的角啊!”
被当做猎物拖回来的、最大的那头凶兽,根本没死,是受伤撅过去,后来雪停得突然,就进入假死状态。
一般他们拖猎物进洞穴之前,都是要剁成块,确保猎物死透的。
一想就是那天杀的螳螂精,怕先破坏了凶兽的品相影响他邀功,特意拖了个整的回来!
这间洞室本是整个洞穴最大的洞室,整体称得上十分宽敞,但用来混战,就显得逼仄了。
尤其姒今朝还大喇喇地坐在原位。
以她为圆心,五步之内,被自动划分出去,无论是妖还是凶兽,都根本不敢打到她面前。
姒今朝瞧着他们束手束脚的样子,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然而,就这么眯起眼睛一会儿的功夫,耳边就爆发出一声惨叫。
“啊!”
再定睛一瞧,就见一小妖被凶兽撕咬住胳膊整个吊起,疯狂甩动!
“服了!尽拖后腿!”
其他妖骂骂咧咧去救,没来及近身,那小妖为了保命,已经一爪兽化,自己砍断胳膊挣脱,翻滚在地。
“螈老四!”
螈老四呲牙咧嘴爬起来,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没逝。
“活着,就是有点疼。”
“......算你命大!”
众妖笑骂两句,没再管他,继续攻向凶兽。
凶兽仰头将嘴里的断臂吞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尝到肉腥之后,凶性更甚。
一直守在姒今朝左右没有出手的荆棘花三姐妹,看了看凶兽,又看了看缺了条胳膊的螈老四。
总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