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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天旋地转之后，猛地砸落在一片虚无之中。
是系统核心空间。
四周一片混沌，只有那块神秘的无铭碑静静悬浮。而他自己的一滴血，正违背常理地、缓缓地飘向碑面。
“搞什么鬼？”林深心头一紧。
那滴血触碰碑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平滑如镜的碑面骤然亮起，投射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一幅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画面——
他熟悉的江城，此刻正被无数道猩红的光柱从地底撕裂！高楼崩塌，大地哀鸣，天空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布满裂纹。而在那裂隙的中心，幽蓝色的、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的“火焰”正在汇聚，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
“这是……什么？”林深喃喃自语。
“是天火！”一个急促而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炸响，是器灵玄冥。“影鸦以自身意识和生命为祭品，完成了召唤‘天火’的最后信标！这是清洗之火，专门焚灭像你这样的‘时空异常体’！你，就是它最大的目标！”
天火……清洗……异常体……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在林深心上。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但多年在实验室面对失败和危险磨砺出的心性，让他强行压下了恐慌。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他死死盯着碑面上那末日般的景象，眼睛像扫描仪一样飞速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很快，他发现了异常——那些撕裂城市的猩红光柱，并非杂乱无章，它们似乎沿着某种特定的轨迹蔓延……
是地下！废弃的地铁隧道、早已被填埋的古河道、还有老城区那错综复杂的电缆管网！
“这些脉络……”林深瞳孔骤然收缩，“它们像是……城市的血管和神经！”
玄冥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天火循地脉而行，你发现了又如何？此乃天威，凡人如何能逆？”
“逆不了？”林深猛地抬起头，眼中原本的震撼已经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那只是因为，还没人敢给它立规矩！”
他不再犹豫，集中全部意念，低吼一声：“给我开！”
轰！
精神力量如同潮水般撞向这片虚无的空间，他感觉脑袋像是要裂开，但下一秒，失重感传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回到了现实仓库之中。额头上已布满冷汗，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几乎在他回归现实的同一时间，他贴身携带的、与苏晚棠单线联系的加密通讯器就尖锐地振动起来。
里面传来苏晚棠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是一丝惊恐：“林深！不好了！‘天火’被激活了！信标就是影鸦那段‘婴儿啼哭’的音频！那不是简单的录音，那是生命信号的逆向信标，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林深握紧通讯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回复，声音冷静得可怕：“收到。信标已确认。现在，听我指挥！”
他甚至没有浪费半秒钟去解释自己为何知道，那种绝对的冷静和掌控力，透过电波传递过去，反而让另一头的苏晚棠慌乱的心一定。
“灰鸽！”林深切换频道，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立刻给我黑进江城电网总控系统，我不要控制权，我只要所有变电站，尤其是那些老旧的、备用的、甚至废弃的线路分布图！立刻！马上！”
“电鳗！”频道再次切换，“放弃对城市主干电网的感应！把你的‘电流共感’能力开到最大，去感知那些埋在地下的、墙缝里的、所有人以为没用的废弃铜线、老旧金属管道、钢筋残骸！我要你把它们全部给我‘叫醒’！”
电鳗那边传来难以置信的惊呼：“老板！你疯了？那些都是垃圾线路，很多都绝缘层老化，强行串联通电会引发大面积短路和火灾的！”
“我要的就是短路！要的就是它不稳定！”林深低吼着打断他，同时弯腰，从脚边的废料堆里快速捡起两样东西——一块刻着奇异纹路、像是从未来设备上拆下的芯片残骸，以及一截锈迹斑斑、比拇指还粗的螺纹钢筋。
他对着连接苏晚棠的频道，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苏晚棠。”
“我在！”苏晚棠立刻回应。
“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也只有你能帮我。”林深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我的意识，会尝试连接全城的废弃金属。那会产生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足以把任何人的脑子撑爆。我需要一个‘坐标’，一个能让我在风暴里保持清醒的‘锚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用你的情绪感知能力，链接我。等一下，无论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受到什么，让我只感知到你的存在。你，就是我唯一的‘现实’！”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这个请求太过匪夷所思，将自身的精神如此毫无防备地与他人链接，风险极大。但苏晚棠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好！我就是你的锚！”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道暖流冲散了林深心头的最后一丝阴霾。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耽搁。
他没有找什么焊枪工具，而是直接将那块未来芯片用力按在那截生锈的钢筋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钢筋的另一端，粗糙的锈迹和棱角瞬间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涌出，浸湿了芯片上那些古老的纹路。
他忍着痛，口中低喝，念出的却不是任何科技指令，而是仿佛来自远古的箴言：“《周易》乾卦，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掌心的鲜血仿佛被芯片上的纹路吸收，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光芒。
【叮！检测到“承鼎之血”触媒、高维信息载体、凡俗金属基底产生共鸣……隐藏协议“万象归一”已激活！】
系统界面疯狂刷新的同时，林深用尽全身力气，将沾满他鲜血、嵌着芯片的钢筋，如同刺破泡沫般，狠狠插进了脚下坚实的水泥地！
嗤——！
一种奇异的、仿佛大地脉搏跳动的声音，以钢筋插入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下一刻，整座江城，轻微地震动了。
城市的下水道里、废弃的工厂角落、老楼房的墙体内、公园的泥土下……无数被遗忘了十年、数十年甚至更久的金属废品——生锈的铁管、断裂的铜线、废弃的自行车架、甚至是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都在同一时刻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一道道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芒，如同苏醒的神经网络，在这些金属废品之间飞速串联、蔓延，眨眼间，一个覆盖了整个江城的、巨大而复杂的金色阵图雏形，在地底和空气中若隐若现！
“天网……这是以全城废金属为基，构筑的‘天网’！”苏晚棠通过高空侦查设备看到这宏观的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但这宏伟景象的背后，是林深正在承受的非人痛苦。
就在“天网”被强行激活的刹那，海量庞杂、混乱无比的信息，如同决堤的宇宙洪流，顺着那无形的链接，疯狂倒灌进他的大脑！
【废弃易拉罐，生产日期：2022年8月，成分：铝合金，回收价值：0.01单位……】
【断裂的青铜箭镞，年代：东周，曾沾染诸侯之血，蕴含微弱煞气，回收价值：1500单位……】
【破损的机械臂，来源：2187年火星殖民基地第三世代工业机器人，核心逻辑单元损坏89%，回收价值：单位……】
【女士合金耳坠，曾属于星海历35年“绯红女帝”艾莉丝·梵卓，是其少女时代遗失的饰品，蕴含一丝微不可查的皇室命运线，回收价值：？？？单位……】
无数个声音、无数个画面、无数个时空的信息碎片，在他脑海里爆炸、冲撞、嘶吼！
“呃啊啊——！”林深发出野兽般的痛嚎，双眼瞬间布满血丝，视线开始模糊扭曲，理智的堤坝正在被疯狂冲击。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信息风暴彻底撕成碎片的瞬间！
一股清冷、坚定、如同雪山之巅流淌而下的清泉般的情绪，强行突破混乱，精准地注入他的意识核心。
是苏晚棠！
他仿佛能“看”到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色苍白，但那份担忧、信任和毫无保留的支持，却如此清晰、如此有力地支撑着他，为他在这片混沌风暴中，撑开了一片小小的、安宁的净土。
所有杂音和混乱画面都被这股力量强行排开、屏蔽在外。
“还不够！力量还不够！”林深得到喘息之机，立刻意识到“天网”的能量级别还不足以对抗即将降临的“天火”。他对着通讯器，用嘶哑的声音咆哮：“赤霄！赤霄听到回话！”
“在！老板，我这边看到地底冒金光了！怎么回事？”赤霄的声音带着震惊。
“别管怎么回事！听着，我现在把系统处理不过来的垃圾‘数据’，导给你！你不是一直抱怨你的火焰不够纯粹，威力不够大吗？现在，机会来了！用这些来自不同时空的垃圾信息当燃料，给老子烧！往大了烧！”林深的声音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记住，老子现在点的不是火，是给那狗屁‘天火’准备的……祭香！”
“操！玩得这么邪乎？！我喜欢！”通讯器那头，赤霄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放的笑声和怒吼。
轰！
城市边缘某处，一道炽烈的火柱冲天而起，赤霄的身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那火焰不再是他平时使用的橘红色，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焚烧虚无的斑斓色彩！他化身为一尊巨大的火焰洪炉，将林深引导过来的、被具象化的信息洪流疯狂吞噬、焚烧、提纯！这股被提纯后的庞大火焰之力，随即被他引导着，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悍然注入天空中那巨大的金色阵图，精准地点亮了阵图南方的“离火”之位！
整个“天网”的光芒骤然炽亮了一倍！威压暴涨！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江城上空，原本被“天网”金光映照的云层，突然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开！一个身影缓缓降落。
他穿着破旧的、仿佛被火烧过的觉醒者联盟制服，胸口的位置，镶嵌着一枚复杂无比的、正逆向缓缓旋转的紫色符箓，那符箓像是一颗心脏，搏动着不祥的紫黑色雷光。他眼神空洞，脸上布满扭曲的疤痕，周身散发着毁灭与腐朽交织的气息。
正是前觉醒者联盟副统领，代号——“灰烬”！
“林深……”灰烬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放弃无谓的挣扎吧。被‘天火’清洗，是我们这些‘失败品’……唯一的宿命。”
他抬起手，胸口那逆转的五雷符心脏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毁灭性的紫色雷霆在他掌心汇聚，发出噼啪的爆响，目标直指刚刚成型、尚未稳定的“天网”中枢——也就是林深所在的大致区域！
这一击若是落下，不仅“天网”可能崩溃，林深本人也绝无生还可能！
危急关头，林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将插在地上的那根钢筋握得更紧，任由鲜血更快地流淌。
硬抗？他扛不住！他赌的是系统的底层逻辑——优先回收最高价值物品！
“全都给我……燃烧起来！”他双目赤红，对着系统发出了最终指令，“超载模式！启动！目标——锁定全城范围内，‘时-空’属性反应最强烈的物体，执行……强制回收！”
【警告！超载模式激活！能量过载！系统运行稳定性下降至15%！】
【扫描中……锁定最高价值目标：位于江城中央公园江心岛，旧电视信号塔（内部核心构件疑似蕴含“冀州鼎”龙骨钢成分及微量九州气运）……执行强制回收程序！】
系统界面瞬间变成一片刺眼的血红！
一道远比平时回收废品时粗壮百倍、凝实百倍的乳白色光柱，如同九天银河倒泻，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灰烬那已经发出的、足以毁灭数个街区的恐怖雷法，后发先至，骤然笼罩在江心那座废弃多年、锈迹斑斑的电视信号塔上！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灰烬发出的那道毁灭性紫色雷法，在靠近乳白色回收光柱的边缘时，竟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壁垒，紧接着，雷光被光柱中蕴含的、更高维度的时空法则强行扭曲、拉扯、分解，最终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回收光柱如同长鲸吸水般吞噬了进去！
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什么？！这不可能！”半空中的灰烬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胸口的逆转五雷符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在他的注视下，那座高达数百米的钢铁信号塔，发出巨大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塔身之上，隐约浮现出一尊古老、威严、三足两耳的巨鼎虚影，鼎身之上，山川河流、飞禽走兽的纹路一闪而逝！
轰隆隆……
巨大的塔身开始剧烈震动，基座与江心岛岩石剥离，然后在回收光柱的牵引下，缓缓地、但却无可阻挡地……脱离地面，升向空中！
“咳！”林深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晃着就要倒下。
一直通过链接紧密关注着他状态的苏晚棠，第一时间从隐蔽处冲出，及时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感受着他身体的冰凉和颤抖，苏晚棠的心紧紧揪起。
林深靠在苏晚棠身上，勉强站稳，他看着那座缓缓升空、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神塔”，又看了一眼半空中被系统伟力震慑、暂时无法动作的灰烬，苍白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桀骜不驯的笑容。
他对着通讯器，对电鳗、灰鸽，也是对扶着自己的苏晚棠，用一种轻描淡写却又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看到了吗？兄弟们，‘天网’最核心的中枢阵眼，找到了。”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精准地“看”向了城市某个隐藏在阴影深处的角落。
“渡鸦，你的‘天火’……”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宣告般的力度。
“现在，它姓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