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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江城上空厚重的乌云被一道微光切开。废品山顶，林深盘膝而坐的身影，仿佛将这片微弱的光明全部吸入了体内。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而不散。手腕上那枚古朴的乾金指环，正散发着比晨曦更灼热的光芒，像一颗重新被点燃的星星。
就在他眼前，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系统界面悄然浮现。一行全新的金色字迹，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缓缓凝聚成型——
【解锁技能——金属溯忆（初级）：可感知任何金属物件所承载的关键历史片段。限制：需直接物理接触。】
眼中的迷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探究**。林深几乎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按在了身旁一块从“青蚨卫”机甲残骸上拆下来的、布满烧灼痕迹的胸口装甲板上。
指尖碰到金属的刹那，冰冷的触感就被一股洪流般的混乱信息冲得七零八落！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雪亮的白光炸开。
眼前的废品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没有窗户、墙壁像骨瓷一样惨白的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金属摩擦声混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几十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研究员像幽灵一样来回走动。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拉向实验室中央。那里，一个瘦削的少年被牢牢固定在一张金属椅子上，背部**，肌肉因为恐惧而在微微颤抖。一个研究员举着一支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注射器，里面装满了某种粘稠的、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色液体。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实验室里回荡：“‘原始容器’十三号，精神阈值稳定，身体数据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八点七，可以开始‘神血’初步融合。”
针尖刺入少年脊椎的瞬间，少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全身青筋暴起，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他皮肤下面疯狂窜动！
林深死死盯着那个少年的背影，一股熟悉感猛地攫住了他……他想起来了！这个背影，和他之前在铁甲的个人终端里，无意间瞥见的一张加密的年轻时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砰！
画面碎裂。林深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和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打湿。他死死盯着手里那块装甲板，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结论浮上心头——
青蚨卫……根本不是什么制式武器！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另一批失败的“容器”！是一群被关在钢铁囚笼里的牺牲品！
就在他心神震荡，难以平复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废品站那锈迹斑斑的大门口。
苏晚棠换下了那身干练的制服，穿着一件简单的风衣。清晨的冷风吹起她的发梢，让她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感，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径直走到林深面前，递过来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加密U盘，声音压得很低：“这里面，有你当年被送进‘基因优化计划’的全部实验记录。还有……‘渡鸦’的真实身份。他是第一批觉醒者，也是现在掌控着联邦阴影的‘暗影枢密院’的创始人。”
她顿了顿，清冷的眸子直视着林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补充道：“关于你昨晚展现出的能力，以及这段数据，我没有上报。”
林深接过那个U盘，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正因为“金属溯忆”的能力而微微颤抖。他盯着苏晚棠看了很久，眼神从最初的惊愕、警惕，慢慢变成了一丝了然。
忽然，他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嘲讽，带着点悲凉，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了枷锁后的狂傲。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吗？”他没有去看那份来之不易的情报，反而问了一个让苏晚棠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没等她回答，林深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当年注射进我身体里的那玩意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失败的。我没能成为他们想要的‘完美容器’，根本承载不了那所谓的‘神血’，反而……”
他随手从脚边捡起一块被高温熔得焦黑的钢板，手指像抚摸情人一样，在那粗糙的纹理上轻轻划过，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反而……成了‘锻造者’。”
“这些被你们当成垃圾的废铁，每一块都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记得自己曾经是战舰的龙骨，是英雄的刀刃，或者只是工厂里一颗不起眼的螺丝。它们记得荣耀，也记得屈辱。”林深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晚棠，“而现在，我能听见它们说话了。”
苏晚棠被他话语里包含的庞大信息和那股睥睨一切的气势镇住了，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是老周。他默默地从仓库里搬出来一台落满了灰尘、型号老旧的数控切割机，粗暴地插上电源。在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过后，他开始熟练地校准激光焦点和切割参数，那动作，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遍。
“三十年前，我在第七军工厂，干的就是这条生产线。”老周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那时候就隐隐约约听说过一个秘密项目，代号叫‘盘古’。说是要用‘活人炼器’，打造出最强的生物兵器。”
他的目光落在林深昨晚熔铸新机甲时留下的几道关键焊缝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骇然：“你这几处骨架的连接手法，还有能量回路的预留方式，跟我当年偷看到的一张绝密图纸上画的‘神躯框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深心头再次剧震！
难道自己在无意识当中，复刻了某个被深深埋藏在历史尘埃里的古老设计？自己这个所谓的“锻造者”能力，它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哥……哥……”
一个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是小胖。他举着手机，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林深。屏幕上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一个笑容温婉的年轻女子，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正站在一块极具时代特色的金属铭牌旁边。
而那块铭牌上，清晰地刻着几行大字——
【联邦基因优化计划】
“我……我在家里的老相册里找到的……”小胖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我妈……她……她是不是……也……”
所有惊天的秘密，在这一刻仿佛汇成了一股洪流，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每个人的命运，似乎都和三十年前那场疯狂的实验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所有人淹没时——
“嗡——！”
一阵突兀、古老而悠长的钟声，毫无征兆地从城市中心的方向传了过来！
那钟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悲鸣，响彻了整个江城！
林深、苏晚棠、老周三人几乎是同时猛地抬起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是江城的地标，那座自建成之日起就从未被启用过的“时空观测塔”！
只见观测塔的顶端，一道用肉眼就能清晰看到的、妖异的紫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像一根巨大的钉子，要把整个天空都给钉穿！
光柱搅动着风云，天边的云层被染成了诡异的血色漩涡。
林深手腕上的乾金指环开始疯狂震动，烫得他皮肤生疼。系统界面更是爆发出刺眼的红色警报！
【警告！千年裂隙提前开启征兆！检测到超高频时空涟漪！坐标锁定：时空观测塔！】
林深一个箭步冲上废品山的最高点，抓起一台高倍军用望远镜，对准观测塔的方向望去。
下一秒，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观测塔的基座周围，无数熟悉的物品正违反着重力法则，缓缓漂浮起来——有他前几天才刚刚回收的报废军用卫星零件，有他从古玩市场淘换来的古代铜铃，甚至还有那柄被铁甲斩断的钛合金刀柄……全都是曾经被他亲手回收过的“时空遗弃物”！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这成千上万的金属废品，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自己在半空中排列组合，构成了一个巨大、繁复而古老的图案——那是《周易》里的一个卦象，离为火，代表着依附、光明，同时也象征着……毁灭！
有人在模仿他的“跨时空合成”技术！而且，已经掌握了部分核心原理！
与此同时，那个深沉的夜晚景象再次浮现。
在时空观测塔幽深的地下密室里，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幽蓝的光芒。铁甲独自站着，已经摘下了那副标志性的头盔，露出一张被岁月和痛苦刻满了痕迹的坚毅脸庞。他的额角上，一道陈旧的烙印显得格外狰狞，形状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乌鸦。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正显示着一幅全球地图。地图上标注着十二个光点，代表着十二块散布在世界各地的“青铜鼎碎片”的实时位置。其中一个位于江城的光点，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着，旁边清晰地标注着两个字——
【已激活】
“渡鸦……”铁甲凝视着地图，像是在对着空无一人的虚空低声自语，“你说过，只要完成对所有‘容器’的清洗，集齐所有碎片，就能结束我们这永无止境的痛苦……可为什么，当我看到他……看到他操控那些废铜烂铁的样子时，我的心里……竟然只剩下敬畏？”
镜头缓缓拉远，密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容器”的档案。从最早的黑白照片到近代的电子记录，密密麻麻，就像一座巨大的死亡纪念馆。在密室的最深处，一扇厚重得如同山岳、不知道用什么金属铸成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用古老的篆文，铭刻着五个血色的大字——
【造神工程·终章】
江城废品站。
林深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所有的震惊、愤怒、恐惧，最终都沉淀了下来，变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走下废品山，回到那具刚刚搭建好的新机甲骨架旁边，将最后一块从青蚨卫身上拆下的、承载着那个少年痛苦记忆的装甲板，稳稳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机甲的胸口位置。
“咔哒。”
金属闭锁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在立下一个郑重的誓言。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具由无数记忆与痛苦熔铸而成的钢铁之躯，轻声说道，既像是说给这台机甲听，也像是说给整个黑暗的世界听：
“既然你们想造神……那我就亲手，焊一个真的出来。”
“嗡——”
古老的钟声余韵，还在废品站的上空回荡不息，仿佛在为某个即将诞生的奇迹，或者是一场彻底的毁灭，敲响最后的倒计时。
林深的目光，越过尚未完成的机甲骨架，骤然投向了仓库那个堆满杂物的昏暗角落。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隐藏在最深处的、最终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