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将山林浇成一片混沌的墨色。林逸背着老吴,阿红牵着豆子,在根本算不上路的陡峭山坡上蹒跚而行。脚下是湿滑的腐殖土、松动的碎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体力,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甚至滚下山坡。冰冷的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冲锋衣的防水性在持续冲刷和灌木剐蹭下早已到达极限,里层的衣物湿冷地贴在身上,带走体温。
唯一的指引是K提供的GPS设备上那个闪烁的、代表“二号备用点”的红点,直线距离显示还有九点七公里。在这漆黑的雨夜山林中,这几乎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老吴趴在林逸背上,尽管林逸尽量走得平稳,但剧烈的颠簸仍不断牵扯着他腰间的伤处。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用手死死抓住林逸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怀里的豆子——豆子被他用大雨衣裹着,尽量少受风雨侵袭。豆子很懂事,虽然又冷又怕,但只是把小脸埋在老吴胸口,偶尔发出压抑的咳嗽。
阿红走在前面探路,用一支强光手电(调至最暗档以节省电量)勉强照亮前方几步。她脸上、手上被荆棘划出了不少血痕,雨水一浸,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这些,全部精力都用在辨认方向和选择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上。
“左转……小心,前面有片松土,可能塌陷。”阿红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嘶哑断续。
林逸依言艰难地挪动脚步,脚下传来泥土簌簌滑落的声音。他稳了稳身形,继续前进。背上老吴和豆子的重量,怀中被防水袋层层包裹、却仿佛隐隐发烫的薄绢与奇石,还有脑海中不断回响的零组搜索队的声音、K手下那鬼魅般的身影、赵家台方向隐约的喧嚣……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但他不能停。停下来,就意味着被风雨吞噬,或者被追兵赶上。
时间在痛苦的跋涉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开始减弱,从瓢泼转为淅沥。天空的墨色似乎也淡了一点点,隐约能看到厚重云层后极其微弱的、不知是月光还是城市反光的天光。他们已经深入了比黑熊沟更加荒僻的山岭,四周除了风雨声和林涛声,再无任何人迹。
“休息……十分钟。”林逸感觉自己的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双腿肌肉颤抖不止,几乎到了极限。他找到一块略微背风、上方有突出岩层遮挡的凹地,小心地将老吴放下。
阿红立刻拿出保温毯(K装备包里最实用的东西之一)裹住老吴和豆子,又翻找出所剩无几的能量棒和巧克力,分给众人。林逸靠着湿冷的岩石,大口喘息着,接过阿红递来的水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豆子小口吃着巧克力,苍白的脸色稍微缓过来一点。他依偎在老吴身边,大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
“我们……偏离预定路线了。”阿红查看GPS,屏幕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直线距离还有六公里,但前面似乎有一道很深的沟壑,绕过去可能要增加至少两公里路程。而且……”她放大局部地形图,“二号点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坳里,但周围都是陡坡,只有一条狭窄的冲沟可以下去。这种天气,冲沟很可能已经变成泄洪道了。”
前路艰难,后路已绝。林逸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思考。K的备用点是否可靠?零组会不会也掌握了这些备用点的信息?继续前往的风险有多大?
“先不管那么多,走到附近再看情况。”老吴的声音响起,虽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遮风挡雨、能生火取暖、能处理伤口的地方。二号点至少是个明确的目标。至于风险……”他顿了顿,“走一步看一步。但在这之前……”他看向林逸,“你从‘鬼呲牙’带出来的东西,趁现在有点时间,看看。”
林逸点点头。他小心翼翼地从内袋取出那两个密封袋,先拿出了那个奇异的石头。在头灯的照射下,石头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墨绿色,表面布满了天然的、如同星云或漩涡般的孔窍和纹理,触手温润,并不冰凉,反而有种奇异的、仿佛内部有微弱热量缓缓散发的感觉。它比看起来要重一些。
“这是什么石头?”阿红凑近观察,她学考古,对矿物也有一定了解,但眼前这东西的质地和观感,她从未见过。
老吴接过去,放在手心仔细端详,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用手指轻轻叩击(声音沉闷结实)。“不像已知的任何常见玉石或宝石。质地紧密,但又有这么多天然孔窍……有点像是某种极其罕见的‘天铁’(陨石)或深海沉积矿物,但又不太一样。”他沉吟道,“陈姓巫祝特意将此物与指引薄绢放在一起,必有深意。或许……是开启‘璇玑阴阳匣’所需的某种‘媒介’或‘信物’?”
林逸想起薄绢上的话:“以‘血裔’之息引‘地脉’之动”。这石头,会不会就是用来沟通或引动“地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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