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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渺心中惋惜，默默回应：“愿你下一世，能得遇良人，平安喜乐，不再受世俗束缚，不再被命运捉弄。”
程白秋眼波柔软，唇角上扬：“多谢云姑娘。”
“客气了。”云昭渺轻抚锁灵锦，一抬头，便对上了祝道长的视线。
四目相对，她看到祝道长眼中，似乎有悲伤溢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云昭渺面前的碗里。
宫厌沉淡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在看什么？”
云昭渺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应该是错觉吧。
宫厌沉没追问，又夹了一块糖醋里脊给她，语气自然道：“多吃点，对孩子好。”
“噗——咳咳咳！”云昭渺一口口水差点呛进气管，转过身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宫厌沉眉头微蹙，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慢点吃。”
云昭渺：“……”
这魔头真是语出惊人。
婚宴一直持续到晚上才散场。
云昭渺和宫厌沉婉拒了万镇长的挽留，踏着月色返回客栈。
小镇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打更人的梆子声。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一路无言。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走着走着，宫厌沉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们之前，成过亲吗？”
云昭渺摇摇头：“没有。”
之前？
之前他们两人还不认识呢，成哪门子的亲？
宫厌沉默了默，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过了片刻，他又补充道：“我会补给你的。”
云昭渺闻言，侧目看去，月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那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此刻朦胧的月色下，竟然看起来有些柔和。
她内心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宫厌沉记忆全失，完全就是一张白纸，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现在甚至还想给她补一场婚礼。
唉，骗一个失忆的人，真是罪过罪过。
云昭渺在心里默默忏悔了三秒钟。
客栈出现在前方视线里，宫厌沉却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身后空无一人的街道，周身气息变得凌厉逼人。
“跟了一路了，出来吧。”
云昭渺心里一紧，第一反应是宫厌沉的仇家找上门了，立即往他身边靠了靠，警惕地望向黑暗处。
片刻的寂静后，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街角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正是婚宴上那个盯着云昭渺看的青衣道长。
他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温润：“在下祝铭，并未有意尾随两位道友，只是有些疑问，想向这位姑娘求证一二，故而一路跟随至此，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祝铭？
云昭渺眸色倏紧，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是两百年前，高中进士，另娶郡主，害死了程白秋的祝铭？！
可他若是祝铭，为何会是修道之人？又为何看上去如此年轻？
宫厌沉见状，脸色微沉，语气不悦道：“你认识他？”
云昭渺摇摇头：“算不上认识。”
宫厌沉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对祝铭道：“你有何事要问我家夫人？”
祝铭的目光落在云昭渺腰间的锁灵锦上，眼中闪过痛楚：“敢问姑娘手中的锁灵锦，放置的是何人魂魄？”
此言一出，宫厌沉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莫名又好了起来。
云昭渺则是确认了眼前之人，是两百年前害死程白秋的祝铭。
“你希望是何人？”她声音微冷，“是因你而死的程白秋吗？”
祝铭面色白了几分，嘴唇翕动，眼中愧疚更深：“我......”
“程姑娘已经放下执念，准备入轮回往生，还望你别再来打扰她清净。”说罢，云昭渺拉了拉宫厌沉的衣袖，“我们走吧。”
“姑娘留步。”祝铭心中着急，身形一闪，来到二人面前，拦住了去路。
宫厌沉将云昭渺护在身后，声音冰寒刺骨：“你还有何事？”
“姑娘，”祝铭目光恳切地看向云昭渺，“我想见见秋儿。”
云昭渺气不打一处来。
死渣男，当初为了前程负心薄幸，如今装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给谁看？
她从宫厌沉身后探出半张脸，拒绝道：“程姑娘不愿见你。”
“我欠秋儿一个道歉，拜托姑娘，让我见见秋儿。”祝铭深深作揖。
“说了她不愿。”云昭渺语气坚决。
“她不愿……她不愿……”祝铭喃喃重复着，脸上血色尽褪，眼底满是痛苦和绝望。
他蓦然抬头，眼中闪过决绝，“既如此，得罪了！”
他挥出手中拂尘，尘尾根根绷直，灌注灵力，朝着云昭渺腰间的锁灵锦而去。
宫厌沉一拳轰出，拳风刚猛暴烈，竟后发先至，撞上拂尘。
“咔嚓”一声脆响，祝铭手中的拂尘竟被这一拳生生震断，尘尾碎裂，化作无数白色丝絮，四散纷飞。
祝铭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数步之外的地上。
他单膝跪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锁灵锦光芒微闪，一道半透明的白色身影飘然而出，正是程白秋。
她悬浮在半空，裙袂飘飘，温婉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狼狈不堪的祝铭。
“你该死！”
程白秋抬起手，魂体凝聚的阴气在她指尖缭绕，散发出森森寒意。
她的身影倏忽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祝铭面前。
五指微曲，直刺祝铭心口。
祝铭眼睁睁看着她的手袭来，不闪不避，甚至连护体灵光都未曾激发。
一声轻微的闷响，程白秋的手没入了祝铭的胸膛。
祝铭身体剧震，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嘴角，脸色灰败如纸。
他笑了，看着眼前朝思暮想了两百年的容颜，笑容凄楚而解脱。
程白秋神情一滞，猛地抽回手：“你为何不躲？”
祝铭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是我负你。这条命……你若想要，便拿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