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嗒。”
敲击声在通风管道沉闷的嗡嗡声背景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微弱,却清晰得令人心悸。陈远僵在床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耳朵,又轰然退去,留下四肢冰冷的麻木和心脏狂野的搏动。不是幻听!绝对不是!那节奏,那停顿,带着明显的人为意图!
是谁?是王芳吗?她怎么知道他被转移到这里?又如何能接触到医院的通风管道系统?如果不是王芳,那会是谁?郑组长他们的某种测试?还是……另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未知的势力?
恐惧和希望像两条毒蛇,交缠着噬咬他的理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倾听,试图分辨那节奏的含义。不是他熟知的任何暗号。但那种间隔……似乎有些熟悉。很久以前,在工地上听一个当过兵的老工友吹牛时,提到过一种简单的、用敲击传递信息的方式……
摩尔斯码?一个遥远的词汇跃入脑海。那个老工友曾用扳手敲击钢管,演示过几个最简单的求救信号,比如“SOS”(三点、三划、三点)。刚才的敲击声……“嗒嗒……嗒……嗒嗒嗒”……点、点、划、点、点、点?不对,似乎不太像。他记不清了。而且,如果真是摩尔斯码,会是谁在用?对方想传递什么?
敲击声又停了。漫长的寂静,只有通风系统不知疲倦的嗡鸣。陈远的心跳渐渐平复,但神经却绷得更紧。他死死盯着天花板角落那个黑黢黢的通风口,仿佛那里随时会钻出什么东西,或者吐出决定命运的信息。
等待。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敲,或者那只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又一次幻觉时——
“嗒、嗒、嗒、嗒、嗒、嗒。”
六声连续、均匀、快速的敲击!像急促的雨点!
然后,停顿。
又是六声:“嗒、嗒、嗒、嗒、嗒、嗒。”
接着,三声稍慢的:“嗒…嗒…嗒。”
这个节奏!陈远猛地屏住呼吸!六短,六短,三短?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标准的求救信号。难道是某种确认信号?或者是……对方在试探这边是否有反应?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对方在等待回应!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个突如其来的、可能唯一的联系机会,就会像之前的硅胶圈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回应!怎么回应?他也敲击管道吗?用什么东西?力度多大?会不会被门外的守卫听到?如果这是郑组长他们的测试,回应就等于暴露了他不安分、试图与外界联系的心思,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如果是王芳,或者别的可能帮助他的人呢?
风险与机遇,如同刀锋的两面,紧贴着他的咽喉。
陈远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快速扫视。他需要一件能发出清晰敲击声,又不会引起太大怀疑的东西。床头柜上的水杯?声音太脆,可能传不远,也容易引人注意。椅子腿?移动椅子会发出噪音。他自己……用手指或关节敲击墙壁?声音可能太闷,而且管道在墙角天花板上,他够不到。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床头的金属呼叫铃按钮面板上。面板是塑料外壳,但边缘和底座是金属的,固定在墙壁上。如果敲击面板的金属部分,声音会不会通过墙体结构,隐约传递到相连的管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风险相对最小(可以解释为无意碰到或调试设备)、也最可能将声音传导出去的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响,将手伸向呼叫铃面板。手指悬在冰冷的金属边缘上方,微微颤抖。敲几下?什么节奏?他不懂摩尔斯码,只能模仿对方刚才的节奏之一,以示“收到”?
他选择了对方第一次那个似乎有规律的节奏:“嗒嗒……嗒……嗒嗒嗒”。他用食指关节,极其轻微地、但带着明确顿挫地,在面板金属底座侧面,敲击了六下:两下快,一下稍慢,三下快。
敲完,他立刻缩回手,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但不算太响。他屏息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守卫的影子似乎动了一下,但没有敲门或询问。
他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通风口。
几秒钟后——
“嗒、嗒。” 两声清晰的敲击传来,很短促。
然后,又是:“嗒、嗒、嗒。” 三声。
接着,停顿了更长的时间。
陈远的心脏狂跳。对方回应了!虽然不明白具体意思,但这至少证明,敲击不是偶然,对方确实在与他进行某种极其原始的“对话”!那两声和三声,是确认?还是新的信息?
他不敢再贸然敲击。他需要思考,需要解读。对方似乎懂一种编码,而他不懂。这就像两个语言不通的人被困在孤岛,只能用最基本的音节试探。
他决定等待,看对方是否还会发出更明确的、可能重复的信号。
然而,接下来的几分钟,通风口一片沉寂。只有那单调的嗡嗡声,像是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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