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再次来到那条肮脏破败的南城胡同口,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倚靠着斑驳的墙壁,耐心地等待着。
他从下午一点多钟就开始等,期间只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孩子和收破烂的老头经过。
一直等到日头西斜,将近六点,天色开始擦黑,胡同深处才晃晃悠悠地出现一个瘦高的人影。
刘麻杆儿拎着一个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袋子,嘴里叼着烟,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悠悠地往家走。
看到堵在胡同口的易中海,刘麻杆儿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惊讶和“果然来了”的复杂表情。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鼻子比狗还灵,上次易中海来找他打听马家,他就觉得这老小子肯定憋着坏水,没那么简单。
“哟嗬!易师傅?您这大忙人,怎么又跑我们这穷旮旯来了?等人?”刘麻杆儿凑上前,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易中海,语气带着惯有的油滑。
易中海脸上挤出一点笑容,从口袋里摸出半包“大前门”,递了一支给刘麻杆儿,自己也点上一支,深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等人?等的就是你刘老弟。”
他吐出一口烟圈,故作轻松地道。
“上次多亏了你老弟的消息,帮了我朋友一个大忙,总算给了人家一个交代。我这人,知恩图报。这不,特意过来谢谢你,请你吃个便饭。”
刘麻杆儿接过烟,别在耳朵上,心里冷笑。
谢我?骗鬼呢!真要是谢我,上次那五块钱就够了,还用得着专门跑来请吃饭?这老狐狸,肯定是有更脏的活儿要让我干!
不过,他刘麻杆儿的原则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管他什么活儿,先吃了再说,办不办、怎么办,到时候再看。
“哎呦!易师傅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刘麻杆儿脸上立刻堆起受宠若惊的笑容。
“您说去哪?兄弟我舍命陪君子!”
易中海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大手一挥。“走!国营饭店!整俩硬菜!”
两人来到附近的国营饭店。易中海也是下了血本,要了一个红烧带鱼、一个猪肉炖粉条,又去旁边的供销社买了两瓶二锅头,前前后后花了五六块钱,但想到能扳倒张和平,又觉得这钱花得值。
两人也没在饭店吃,而是拿着酒菜回到了刘麻杆儿那个家徒四壁、乱得像狗窝的小屋。
几杯白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易中海先是东拉西扯,回忆些解放前轧钢厂的旧事,慢慢地把话题引向了南城马家。
“……说起来,马家那个姑娘,叫小兰是吧?唉,也是可怜见的。”易中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虚伪的同情,“年纪轻轻的,落在那么一对爹妈手里,真是……唉,造孽啊!”
刘麻杆儿眯着眼,咂摸着酒,也不接话,心里门儿清,戏肉来了!他就静静地看着易中海表演。
易中海见刘麻杆儿不搭腔,也不着急,自顾自地继续演。
“你说,这姑娘要是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跳出那个火坑,该多好?也不用受那份罪了。”
他话锋一转,开始按照聋老太太教的套路,看似无意地感慨。
“说到这儿啊,我们院儿里就有个小伙子,条件那叫一个好!爹妈都没得早,没牵没挂!一个人住着三间大房!是街道办电工,坐办公室的,清闲!手还特别巧,会修东西,随便捣鼓点啥就能挣钱!家里底子厚实着呢!”
他刻意略去了张和平的名字、具体工作和最近的风光事,只突出“有钱、独居、没父母”这几个关键点,继续煽风点火。
“最主要啊,这小伙子人特别老实!长这么大,都没正儿八经处过对象,见了姑娘就脸红!这要是谁家姑娘跟了他,那还不是掉进福窝里了?立马就能当家做主,吃香喝辣!”
刘麻杆儿听着易中海这漏洞百出却又极具诱惑力的描述,小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虽然不知道易中海口中的“小伙子”具体是谁,跟易中海又有什么仇怨,但他听明白了核心意思——易中海想借他的口,把这个“肥羊”的信息透露给马家那对老鸨龟公,引他们去纠缠那个小伙子!
‘嘿!这老东西,心可真够黑的!这是想借刀杀人啊!’刘麻杆儿心里暗道,但一股强烈的贪欲也随之升起。
马家那对老货是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了,贪婪、无耻、毫无底线!要是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个“肥羊”存在,绝对会像蚂蟥一样死死叮上去!到时候,自己作为“信息提供者”,怎么着也能从中捞一笔好处费吧?
易中海看着刘麻杆儿眼中闪过的意动和贪婪,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多说,举起酒杯。
“来,刘老弟,喝酒!今天就是谢谢你,没别的意思!那些闲话,听过就算了!”
刘麻杆儿心领神会,也举起杯,嘿嘿笑道。“明白!明白!易师傅您放心,我这张嘴,严实着呢!喝酒喝酒!”
两人又虚情假意地喝了几杯,易中海见目的达到,便借口天色已晚,起身告辞。临走前,又塞给刘麻杆儿两块钱“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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