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银锭桥附近的一条胡同里,巴特尔从金家大院的后门溜了出来。
他比金朗更紧张。虽然舅舅说这是翻身的机会,但烟枪刘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上。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他现在做的这些事,一旦被发现……
巴特尔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紧了紧衣领,低头快步朝胡同口走去。他得去恭王府那边的一处宅子,那里住着一位前清镇国公的后人,虽然落魄了,但在旧圈子里还有些影响力。
胡同很窄,两侧是高高的院墙,路灯隔得老远才有一盏,光线昏暗。巴特尔走得很急,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二十多米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移动。那黑影穿着深色衣服,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眼睛始终锁定在巴特尔身上。
这是东城区公安局的侦查员小王,今年二十五岁,从部队侦察连退伍,跟踪是他的强项。
小王看着巴特尔走到胡同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拐上了大街。他并不急着跟上去,而是先侧耳听了听——没有其他脚步声,说明巴特尔是一个人。
他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不紧不慢地跟上。距离保持在三十米左右,正好在视野范围内,又不会引起怀疑。他的步伐很自然,就像个晚上出来散步的普通居民。
大街上的行人比胡同里多些,虽然已近九点,但夏天人们睡得晚,还有人在乘凉、聊天。这给了小王很好的掩护。
巴特尔显然没有反跟踪经验。他走得很快,但路线很直,几乎不回头看。偶尔停下来,也是因为到了路口需要辨别方向,而不是检查是否有人跟踪。
小王在心里默默记着路线:银锭桥北胡同——出来右转——沿后海北沿走两百米——左拐进一条小胡同——敲门,三长两短,有人开门,巴特尔闪身进去。
门牌号看不清,但位置记下了。小王没有靠近,而是退到斜对面一个报摊后面——报摊已经收摊,只有个木板棚子,正好藏身。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借着远处路灯的光,快速记录:时间,21:15;地点,后海北沿胡同7号;人物,巴特尔;行动,敲门暗号进入。
刚记录完,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不是巴特尔,而是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头,看起来六十多岁,背有点驼,但走路很快。老头左右看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小王犹豫了一下。跟巴特尔还是跟老头?
按照张吉海所长的指示,重点是监控金灿一伙的整体动向,而不是某一个人。巴特尔进了这院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来。而这个老头……
小王果断决定跟老头。他收起本子,悄无声息地跟上。
老头很警觉,走路时不时回头,还故意绕了两个圈子。但小王的跟踪技术更胜一筹,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利用街边的树木、电线杆、行人做掩护,没有暴露。
最终,老头进了一处位于鼓楼东大街的院子。这次小王看清了门牌——鼓楼东大街29号。
他在心里记下,然后退到对面的巷口,找了个能看到院门又隐蔽的位置,蹲守下来。
夜色渐深,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小王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决定再守一会儿,如果没动静就撤回,明天白天再来摸查这两个地址的住户情况。
正想着,院门又开了。这次出来三个人——老头,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三人低声交谈着,隐约能听到“金贝子”、“机会”、“出海”之类的词。
小王精神一振,悄悄掏出微型相机——这是局里刚配发的新装备,德国货,体积小,夜间也能拍。他调整好参数,借着远处路灯的光,连续按了几下快门。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被夜风吹散。
三人没有察觉,继续朝胡同深处走去。小王没有再跟,他拍到了正脸,回去可以比对户籍资料,这就够了。
他收好相机,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院子,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今晚的收获,不小。
......
第二天上午九点,东城区政府办公楼,三楼的一间小会议室里。
李副局长坐在会议桌的一侧,面前放着笔记本和茶杯。他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出头、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袖口磨得有些起毛,但整个人收拾得干净利落。
这是赵常山,赵胖子的父亲,现任区商业局副局长。
“赵局长,冒昧请您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您沟通,也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和配合。”李副局长开门见山,语气严肃但不失尊重。
赵常山推了推眼镜,神色平静:“李局长客气了。公安工作关系到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需要我们配合的,我们一定全力支持。”
他是老地下党出身,解放前就在北平做交通员,经历过生死考验,见过大风大浪。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公安副局长亲自找他谈话,肯定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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