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脚步虚浮却又目标明确地在漆黑寂静的胡同里穿行。
夜晚的凉风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像催化剂一样,助长了他心底那股躁动不安的邪火。
赢钱的快感、翻本的渴望、以及对现实无力改变的憋闷,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拖向那个散发着罪恶气息的隐秘院落。
他熟门熟路地摸到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跟踪,这才有节奏地轻轻敲了几下。
门上的小窗应声打开,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扫了他一眼,随即“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道缝。
贾东旭侧身挤了进去。屋里依旧是那副景象:烟雾缭绕,气味污浊,昏暗的灯光下,几张赌桌围满了神情各异、却同样被贪婪支配的人们。
吆喝声、叹息声、牌饼撞击桌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病态的“活力”。
贾东旭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暗处看场子人员的注意。其中一人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人便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门,快步消失在夜色中——这是去通知烟枪刘了。
贾东旭此刻哪还顾得上观察这些,他眼里只有那张推饼子的桌子。他挤到一个空位上,迫不及待地将兜里那点“辛苦钱”掏了出来,眼神炽热地盯着庄家手里的牌饼。
然而,今晚的运气似乎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或许是心绪不宁影响了判断,或许是庄家手法有了变化,他押什么输什么,带来的十几块钱,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缩水了一大半。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之前赢钱的兴奋早已被输钱的恐慌和更加急迫的翻盘**所取代。他像所有输红眼的赌徒一样,越是输,就越想加大注码,妄图一把捞回所有。
就在他快要绝望,准备将最后几块钱也押上去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正是那个一脸络腮胡子、眼神阴鸷的“大胡子”——伪装后的鬣狗。
烟枪刘则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站在鬣狗身后不远处。
鬣狗的出现,仿佛给牌局注入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他似乎并不在意输赢,随意地下着注,但偏偏就在贾东旭押上最后几块钱、孤注一掷的时候,鬣狗的牌面“恰到好处”地比他小了一点。
“通吃!”贾东旭几乎是吼着将桌上的钱揽到自己面前,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这一把,不仅捞回了本钱,还小有盈余!
接下来的几局,仿佛时光倒流,重现了周末的情景。鬣狗像是故意送钱,总是“差一点”输给贾东旭。桌上的钞票,再次像流水一样汇聚到贾东旭面前。
短短时间内,他竟然又赢了三十多块钱!加上刚才捞回的本,他面前堆了差不多四十块!
巨大的喜悦再次冲昏了贾东旭的头脑,但这一次,一股冰冷的寒意也随之从脚底升起。
他不是傻子,一次是运气,两次还是这样“巧合”的运气?他看着对面那个神色平静、甚至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鬣狗,心里警铃大作。
这钱,烫手!非常烫手!
就在这时,鬣狗似乎输“光”了,他站起身,对着还处于兴奋与恐惧交织中的贾东旭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屋外走去。
贾东旭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那堆钱,一咬牙,赶紧胡乱抓起来塞进兜里,也跟着挤出了人群。
屋外,夜凉如水,月光被高墙切割成破碎的光斑。鬣狗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烟枪刘则守在几步远的地方,像一尊门神。
贾东旭惴惴不安地走过去,手还下意识地捂着装钱的口袋。
“兄弟,手气不错啊。”鬣狗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听不出喜怒。
贾东旭喉咙发干,舔了舔嘴唇,勉强笑道:“还……还行,运气,都是运气……”
“运气?”鬣狗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贾东旭,红星轧钢厂钳工,家住南锣鼓巷95号院中院,家里有个老娘,叫贾张氏,媳妇儿秦淮茹,乡下户口,没工作,还有一儿一女,叫棒梗和小当,对吧?”
贾东旭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对方竟然把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你……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干什么。”鬣狗向前逼近一步,阴影笼罩住贾东旭。
“就是想跟你做笔交易。你们家的情况,我清楚。靠你那点工资,养一大家子人,不容易吧?你老娘那张嘴,没少给你媳妇儿气受吧?想不想让家里日子好过点?想不想让你老娘高看你一眼?”
句句话都像刀子,戳在贾东旭的心窝子上。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我看你是个聪明人。”鬣狗继续用那种充满诱惑又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不需要你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就是……想让你帮个小忙,引荐个人给我们认识一下。”
“谁?”贾东旭下意识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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