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锚点 第30章 熵与进化的终局

第三十章：熵与进化的终局 (Entropy and the Endgame of Evolution)

地点： 进化之岛中心，黑塔底层 -＞ 崩塌中的实验室 时间： 决战时刻

吼————！！！

那头从地下升起的“进化母体”发出了第一声咆哮。 但这声音不是声带振动产生的，而是由无数块肌肉挤压、骨骼摩擦产生的次声波。 整座黑塔都在这声波中颤抖，天花板上的玻璃灯具瞬间炸裂，化作漫天晶莹的雨点。

“见证完美吧！” 41号（假达尔文）狂热地张开双臂，悬浮在半空（依靠生物反重力场）。 “这是生命的终极形态！没有固定的形状，没有固定的器官！它想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话音未落，母体上的一团肉块突然隆起，瞬间分化成了几十条带着倒刺的触手，像暴雨一样向亚瑟三人倾泻而下。

“散开！” 亚瑟大吼一声，向左侧翻滚。

轰！轰！轰！ 触手砸在地板上，坚硬的合金地面像豆腐一样被砸穿。 铁臂动作稍慢，被一条触手的余波扫中。 “啊！” 他那条引以为傲的机械臂瞬间扭曲变形，整个人像炮弹一样被抽飞，重重地撞在墙上，生死不知。

“铁臂！”苏珊举起步枪疯狂射击。 砰砰砰！ 大口径子弹打在母体身上，炸出一团团血花。 但下一秒，伤口处的肉芽疯狂蠕动，仅仅眨眼间就愈合了，甚至长出了更加坚硬的骨质铠甲。

“没用的。” 41号冷笑道，“它的细胞分裂速度是普通生物的一万倍。你造成的伤害，赶不上它进化的速度。”

“只要有能量，它就是不死的。”

亚瑟躲在一根承重柱后面，推了推已经裂开的眼镜。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眼前这个怪物的各项参数。

质量： 约 500吨（还在增加）。

代谢率： 极高。

弱点： 似乎没有物理弱点。

“不死？” 亚瑟看着那个还在不断膨胀、吞噬周围一切有机物的肉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在这个宇宙里，没有东西是不死的。” “哪怕是黑洞也会蒸发，哪怕是质子也会衰变。”

亚瑟从怀里掏出了那本《旧日笔记》。 但他没有翻开。 他只是紧紧握着它，感受着里面那些死去物理学家的灵魂重量。

“41号，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亚瑟从柱子后走出，面对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克隆体兄弟。

“什么？”41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只看到了生物学的奇迹——负熵（Negative Entropy）。” 亚瑟的声音冷静得穿透了战场的喧嚣： “薛定谔在《生命是什么》里说过：生命以负熵为食。” “生命为了维持自身的有序（活着），必须从环境中抽取负熵，从而导致环境的熵急剧增加。”

亚瑟指了指那个浑身冒着热气、正在疯狂散热的进化母体。

“你看它。” “它进化得越快，细胞分裂越剧烈，它产生的废热就越恐怖。”

“它不是神。” 亚瑟举起了手中的左轮手枪。 但他没有瞄准怪物，而是瞄准了——头顶。 瞄准了这座黑塔最顶端的中央空调冷却系统。

那里有一根直径两米的巨大输液管，里面流淌着维持整座塔恒温的液氨冷却剂。

“它只是一个……过载的锅炉。”

“而我，现在要关掉它的散热风扇。”

“热力学第二定律，审判开始。”

砰！ 亚瑟扣动了扳机。 最后一枚刻着普朗克常数 h 的子弹呼啸而出。

但这枚子弹的目标不是怪物的**，而是头顶那根脆弱的冷却管阀门。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子弹击碎了阀门的锁扣。 紧接着，高压液氨失去了束缚，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呲——————！！！ 白色的液氨云雾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大厅的上层空间。 但这并不是用来攻击怪物的。 液氨迅速气化，吸走了空气中大量的热量。

“你想冻死它？”41号大笑，“它能进化出抗寒基因！只要几秒钟！”

“不。” 亚瑟收起枪，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瓶他在集市上没卖完的**“绿水”（高浓度Atp），以及一瓶从船上带来的高纯度氧气**。

他将两者混合，然后点燃了一根火柴，扔了进去。

“我要给它……加把火。”

呼！！ 这瓶混合液并没有爆炸，而是产生了一股极其明亮的、几乎是白炽色的火焰。 亚瑟用力将燃烧瓶扔向了母体的脚下——那里堆积着无数从地下抽上来的有机营养液。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一方面，头顶的液氨泄漏，导致大厅顶部的温度骤降。 另一方面，地面的营养液被点燃，导致底部的温度飙升。

巨大的温差导致了剧烈的空气对流。 整个大厅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洞。

但最致命的不是风。 是代谢失控。

进化母体为了对抗头顶的寒冷，本能地加速了新陈代谢来产热。 但它脚下的火焰又提供了过剩的热量。

它的体内调节系统瞬间崩溃了。 它的细胞不知道该“散热”还是“产热”。

咕噜……咕噜…… 那座肉山开始剧烈颤抖。 它的皮肤变得通红，甚至开始发光。 那是体内的蛋白质在高温下**变性（denaturation）**的光芒。

“怎么回事？！”41号惊恐地发现，他无法控制母体了，“停下！快停下！你在**！”

“它停不下来。” 亚瑟站在风暴的中心，衣角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根据克劳修斯表述（clausius Statement）：” “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

亚瑟看着那个正在从内部开始融化的怪物，冷冷地宣判：

dS ≥ dq \/ t

“它的体积太大了。它的表面积与体积之比（S\/V）太小了。” “它产生的热量根本散不出去。”

“你追求的‘无限进化’，最终变成了一个把你自己煮熟的高压锅。”

嗷——————！！！

进化母体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 这一次，声音不再威严，而是充满了痛苦。 它的身体像是一个被吹爆的气球，无数个肿块炸裂开来，喷出的不是血，而是滚烫的蒸汽和煮熟的组织液。

轰隆！ 那座肉山崩塌了。 它变成了一滩沸腾的肉泥，还在地上不断冒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而悬浮在半空的41号，也因为母体的死亡失去了生物力场的支撑，重重地摔了下来。

啪。 他摔在亚瑟的脚边，双腿扭曲，那张和亚瑟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为什么……” 41号吐出一口鲜血，死死抓着亚瑟的裤脚。 “我是……完美的……我是进化的顶点……”

亚瑟蹲下身，看着这个垂死的克隆体。 看着这张像镜子一样的脸。

“进化没有顶点。” 亚瑟轻声说道。

“进化只是为了适应环境。” “而你，试图凌驾于环境之上。” “那就是傲慢。”

“物理学教给我们最重要的一课，不是如何掌控力量。” 亚瑟合上41号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 “而是敬畏。”

轰隆隆—— 整座黑塔开始剧烈摇晃。 失去了母体的支撑，加上高温和冷缩的破坏，这座屹立了百年的巴别塔即将倒塌。

“苏珊！去把铁臂挖出来！我们走！” 亚瑟抱起一直在旁边淡定舔毛的薛定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埋葬了无数“自己”的实验室。

他没有拿走任何关于“进化”的资料。 他只从41号的口袋里，拿走了一把钥匙。 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黄铜做的旧船钥匙。

那上面刻着一行字： 【hmS beagle - captains private Locker（小猎犬号 - 船长私人储物柜）】

“看来，达尔文真正的遗产，不在岛上。” 亚瑟握紧钥匙。 “在他最初出发的地方。”

……

半小时后。 进化之岛海岸线。

“小猎犬号”再次起航。 身后的岛屿中心，那座黑塔在漫天的尘土中轰然倒塌，激起的烟尘遮蔽了紫色的月亮。

铁臂躺在甲板上，虽然断了一只手，但却笑得很开心。 苏珊正在给他包扎。

亚瑟站在船尾，看着那座正在从地图上“物理消除”的岛屿。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那个胎记还在。 那个编号 【Sample - 42】 的烙印也在。

但他不再迷茫。

“喵。”薛定谔跳上栏杆，蹭了蹭他的手。

“走吧。” 亚瑟转过身，面向茫茫大海。

“第三卷结束了。” “但那个把世界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皇家学会……”

亚瑟的眼神变得比深海还要深邃：

“……我们该去跟他们算算总账了。”

【第三卷：基因的螺旋·完】

第四卷预告： 卷名： 《第四卷：光与电的虚妄神国》

新地图： 美洲大陆（新巴比伦）。 这是一个被**“电力”统治的世界。 这里没有太阳，只有永不熄灭的霓虹灯。 统治者自称“雷神”**（其实是特斯拉的信徒\/克隆体）。 他们烧掉了关于“黑暗”的历史，让这座城市永远处于白昼。

核心学科： 电磁学（maxwell Equations）、光学（optics）、波动说。 新危机： 亚瑟将面对的是看不见的敌人——电磁波。 终极武器： 亚瑟将在这卷制造出**“薛定谔的猫”实体版武器，利用量子叠加态**来通过那些绝对防御的电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