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之大汉帝国 第43章 韩信背水一战灭赵：陈馀为什么输得这么惨？

【导语】

即日起我们开启《资治通鉴.卷十》（也即为《资治通鉴.汉纪二》）的读书分享。

《汉纪二》时间跨度仅两年：前204年（这一年韩信灭赵）～前203年（这一年项羽已经处于劣势，主动向刘邦求和之后，楚汉之间初步划定昙花一现的楚河汉界）。

本篇讲述韩信灭赵的井陉之战经过，这是韩信军事生涯的巅峰之作，我们深入解析一下韩信军事天赋异丙的具体表现。

【韩信灭赵】

公元前204年冬十月，韩信和张耳率领汉军伐赵。

赵国那边是我们的老熟人陈馀和赵王歇，陈馀也是一名打仗小能手，当初一口气歼灭了赵耳，强行将赵歇恢复为赵王（原本项羽封其为代王），赵国也就一跃成为了一个不可小觑的诸侯大国。

赵军在井陉口（太行山要塞，今河北井陉西）集结二十万赵军，韩信这边则只有几万汉军，而且还有很多都是新兵蛋子，因为灭了魏和代之后，韩信的兵力被刘邦抽调一部分去荥阳前线与楚军拉锯去了。

此战是韩信东征过程中以少胜多的经典之作。

战前，陈馀旗下的广武君李左车向陈馀提出了一份非常务实的战略战术建议：基于井陉道路狭窄以及汉军是远征作战这一前提，李左车建议用小股赵军截断韩信的粮道，同时深挖壕沟、高筑营垒拒敌，以逸待劳择机歼灭汉军。

李左车这份建议非常务实，如果陈馀照办，那么韩信纵然浑身都是谋略，想要拿下赵国也脱一层皮。

但是，陈馀竟然果断拒绝了李左车的建议。陈馀拒绝的原因有两点：一方面陈馀自认为是有底线的义军（仁义礼之心的义）不屑于这些诈谋奇计；另一方面则是在陈馀看来韩信兵力单薄且疲惫不堪，就这样还不敢正面迎战，那么会给诸侯们传递出错误信息——天下诸侯会认为赵军软弱好欺，然后就会由此招来更多的敌人。

历史有时候挺捉弄人的，陈馀自公元前209年反秦以来，这5年以来打了不少仗，绝大部分时候，陈馀的判断力都在线，但是井陉之战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不靠谱。

陈馀不屑于诈谋奇计，韩信却对此爱不释手。

于是，基于战前所收集的各种情报，韩信为陈馀量身定制了一整套“屠赵计划”。

韩信的计谋说破了也很简单：背后伏兵扰乱赵军军心 正面有序出兵吸引赵军前来背水一战 用胸有成竹地方式鼓舞汉军士气。

先派出小股汉军埋伏在赵军扎营的山头，这支小型汉军的任务就是，当赵军倾巢而出与汉军缠斗之际，出其不意地端掉赵军的军营，并插上汉军的旗帜，制造“大后方被汉军一锅端”的假象。

第一天，韩信完成了计谋的三项铺垫：

其一、将小股汉军埋伏在赵军军营所在的山头，这部分汉军的任务就是待赵军出击后，听令去赵军营帐拔掉他们的军旗，大量插上汉军红色军旗。

其二、韩信派遣一万汉军打先锋，派出营寨，背靠河水摆开阵势。

韩信的这一步非常关键，之所以只派出一万汉军，是因为韩信料到陈馀见不到汉军主力，不会派出所有赵军与自己决战；之所以选择背对着河水摆开阵势，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同时深度麻痹赵军——误以为韩信不会排兵布阵，然后才摆出这种背水而战的兵家大忌。赵军看见韩信的这架势，果然哈哈大笑。

其三，韩信在给汉军分发军粮的时候告诉大家：打败赵军之后，我们再吃饭。言下之意就是灭赵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以此鼓舞士气，传递主帅胸有成竹的底气。

当铺垫完全到位之后，韩信于次日就全面开启了汉赵对决的井陉之战。

为了明确地告诉赵军，我韩信今天将率主力跟你陈馀对决，所以韩信打出了大将的旗鼓，鼓乐喧天地开出了井陉口。

果然如韩信所料，见到韩信的主力已经现身，陈馀命一部分赵军出来迎战汉军，汉赵双方就此陷入了缠斗阶段。

韩信见时机成熟，于是诈败丢旗弃鼓，逃回河边的1万汉军规模的“背水一战”阵营。河边汉军大开营门放他们进去，然后又和赵军鏖战。

赵军见此情形，认为歼灭汉军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所有赵军倾巢而出，杀向河边……就在赵军抵达河边与汉军缠斗之际，却发现自己的营垒中遍是汉军的红旗，都惊慌失措顿时大乱，赵军就此溃不成军，败给了韩信。汉军随即又前后夹击，大败赵军，陈馀战死，赵王歇被俘。

至此，韩信东征旅程中最难啃的赵国就此拿下，张耳也算是彻底剿灭了多年来的老朋友兼老对手陈馀。

【结语：陈馀失败逻辑解析】

陈馀在井陉之战的失败，表面看是战术失误，实则是性格、政 治素养与军事理念多重因素叠加的必然结果。

在此前的文章中，我N次重复过我阅读《资治通鉴》最深刻的领悟之一就是：没有任何历史现象是简单原因所造成，都是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叠加影响的终极结果。这一领悟很重要，因为可以简单地将其照进现实。

陈馀以“义兵”自居，拒绝李左车“断粮道、筑壁垒”的奇袭建议，认为诈谋奇计有损道德声誉，这是陈馀兵败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

事实上，陈馀并非一贯排斥计谋（如早年反秦时也曾用策），但此时他已从起义将领蜕变为一方面诸侯之后就开始追求“正面击败敌人”的政 只象征意义，反而忽略了战争的本质是胜负而非道德表演。

陈馀对韩信的实力评估严重失误：认为韩信“兵少且疲”不堪一击，却忽略了汉军背水一战的决死意志；轻视韩信此前灭魏、破代的战绩，将其视为“侥幸”；未能识破韩信佯败诱敌的布局，盲目倾巢出击导致后方空虚。

陈馀这种轻敌源于陈馀对自身军事经验的过度自信（如曾大破张耳），而韩信恰恰利用这一点，为其量身定制了“骄兵必败”的剧本。

陈馀拒绝李左车的更深层原因，是担忧“势弱于诸侯”。赵国新立（赵歇复辟仅一年），周边燕、齐虎视眈眈，陈馀亟需通过一场“堂堂正正的大胜”震慑邻邦。这种政 治焦虑使其将战术选择异化为政 治表演，宁愿冒险正面决战也不敢采取“持久消耗”这种看似保守的策略。

我们之所以定义陈馀“政 治素养”影响了战局，是因为在井陉之战中，陈馀因为张耳与自己对阵而让情绪扰乱了理性。

陈馀、张耳二人当年于巨鹿之战陈张结怨；后来陈馀灭常山国（张耳的封国）不共戴天，现在韩信用张耳为副将，正是用来刺 激陈馀的（同时也刺 激张耳）。

韩信此次伐赵以张耳为副将，直接刺 激陈馀的复仇情绪。陈馀急于正面碾压汉军，部分原因是想一雪前耻、证明自己强于张耳，这种情绪化决策使其丧失了理性判断力。

最后的影响因素才是军事层面的——陈馀的战术安排完全被动落入韩信陷阱。

陈馀将二十万赵军密集部署于井陉口，未分兵控制侧翼高地；军营缺乏纵深防御，仅依赖天然关隘，这才让韩信有奇袭小分队轻易夺营的机会；陈馀没有安排预备队，以至于前线受挫即全军崩溃。

陈馀曾是反秦起义中的智谋型将领，但成为诸侯后逐渐陷入“路径依赖”：迷信兵力优势、追求正面决战、忽视奇正结合。韩信则相反，作为新兴统帅毫无历史包袱，将心理战、地形利用、信息欺骗运用到极致。

如此看来，陈馀败于“经验”，而韩信胜于“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