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之大汉帝国 第38章 刘邦彭城之败：顺风局的致命疏忽与项羽的逆袭神操作

【导语】

刘邦率军东征的初期堪称顺水有顺风，东出关中兼并了殷地、魏地，收了陈平，然后在三老董公的激发下，向诸侯们发布了“战斗檄文”，打着为义帝讨回公道的旗帜，杀向项羽的老窝——彭城。

然而，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可以轻松到手的重器，刘邦在彭城之战中被项羽杀得人仰马翻，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项羽这一把做对了什么，还是因为刘邦这一回做错了什么？

【刘邦树大旗造势】

前文《前205年，项羽在齐地树敌，刘邦在关中立势》谈到汉王刘邦东征至临晋（陕西大荔）降服了魏王豹，在河内击败了殷王司马卬，设置河内郡（河南武陟）。在此基础上，刘邦率军南下渡过平阴津（河南孟津），抵达洛阳新城（河南伊川），并在这里遇见了一位高人——三老董公。

所谓的“三老”是其官职，是秦制下的产物，是一种基层官吏，主要负责掌管地方教化，通常由年龄五十岁以上、有领导才能且修养和德行被公众认可的乡中德高望重之人担任。而“董公”则是一种尊称，这老先生应该姓董。

这位老先生绝对是千年的狐狸，刘邦率军东进至新城时，董公拦住刘邦车驾进言，指出项羽存在流放并杀害义帝的大逆不道之举，建议刘邦应率三军将士为义帝素服发丧，以此通告诸侯去伐西楚、伐项羽，认为如此便能让四海之人敬仰刘邦的德行。

刘邦一拍大腿，立即采纳董公的建议，率领三军将士为义帝穿上丧服，并发布通告，告知天下诸侯王，号召大家一起去伐西楚，伐项羽。

有必要全文引用一下刘邦所发布的那一则通告，这则通告不仅占领了道德制高点，而且还极具政 治智慧。

汉王发使告诸侯曰：「天下共立义帝，北面事之。今项羽放杀义帝江南，大逆无道！寡人悉发关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汉以下，愿从诸侯王击楚之杀义帝者！」——引自《资治通鉴.卷九》。

汉王派使者向各路诸侯通报：“天下共立义帝，北面称臣。现项羽却把义帝杀于江南，大逆不道！我要动用关中的全部兵力，收了三河之地[三河之地指：河南（河南省黄河以南）、河东（山西省黄河以东）、河内（河南省黄河以北）]。沿长江和汉水南下，我愿意跟诸侯王们一起去攻打西楚，为义帝讨回公道！”

这则通告的高明之处在于：既占领了道德制高点，又谦卑地表示自己愿意拿出全部兵力跟诸侯们一起去瓜分西楚，同时还表明：我只取三河之地，诸如齐地、燕地、楚国江南之地，不在我刘邦的计划内。

汉王刘邦的使臣纷纷出访诸侯，当使臣抵达赵国时，陈馀很意外地提了一个条件：“汉王如果能把张耳杀了，我就跟随汉王去攻打项羽。”

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当初项梁让田荣率军参与定陶之战时，田荣也提出了类似的条件——只要你项梁让楚人杀了逃往楚国的田假，我田荣立即出兵参战，但是项梁给拒了。

刘邦不是项梁，他没有拒绝陈馀，也没有残杀张耳，而是找到一个与张耳很相像的人，“借用”其项上人头送给陈馀，陈馀分分钟“点赞加关注”派兵助汉伐楚。

【田横发力，项羽受困于齐地】

前文《前205年，项羽在齐地树敌，刘邦在关中立势》谈到项羽率楚军东击齐国，打败并斩杀了“叛楚头子”——田荣，并在齐地开展了报复性的杀（坑杀田荣的兵卒）、拆（拆城池）、毁（毁民居房屋等）、掠（掠走齐地的青春美少女），并由此激发了齐人的抗争。

田荣的弟弟田横兵败后脚底抹油溜了，眼睁睁地看着项羽在齐地令人发指的行为，于是立即展开行动，收拢散兵游勇，得到几万人，即从城阳（山东莒县）起兵反楚。

公元前205年的夏四月，田横立田荣的儿子田广为齐王（至此，齐国又有两位齐王，项羽所扶持的齐王——田假；田横所扶持的齐王——田广）积极主动与项羽的楚军开片，项羽因此不得不继续留在齐地主持大局。

问题是这个田横跟他哥哥田荣一样，也是一位非常能打的狠角，项羽接二连三地与齐军交战，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甚至连其据点——城阳也未能拿下。齐地的战事就此陷入胶着状态。

此时此刻，项羽已经获悉刘邦打着为义帝讨回公道的大旗正集结天下诸侯东征，目标直指西楚。

但是，项羽做出了一项看似错误的决策：先搞定齐地的事情，然后再去收拾刘邦。

【局面逆转，刘邦兵败彭城】

历史老儿实在是太眷顾刘邦了，再一次给予了刘邦一个堪称唯美的历史窗口期——不设防的西楚都城——彭城（江苏徐州）等着刘邦带领诸侯们前去抢劫……

刘邦统率着规模达五十六万人的路诸侯联军高歌猛进于伐楚的星光大道上。

汉军抵达外黄（河南省商丘市民权县西北内黄集宁车湾村附近，此地距离彭城仅220公里）时，彭越率领三万多人归顺了汉王。刘邦立即任命彭越为魏国的相国，让他独揽兵权率领自己的人马去平定梁地（就是我们在战国时期，经常提及秦对魏所实施的“大梁孤岛”，魏都大梁周边，具体指开封、周口、许昌东部、山东菏泽、安徽宿州北部，这些地方现在都是项羽西楚领地）。

刘邦几乎是没有遭遇抵抗就攻入了项羽的大本营——彭城，虽然彭城建都才区区两年，但是这里藏着项羽从咸阳所带来的、天量的金银财宝和数以万计的秦帝国后宫佳丽们，是时候该好好享受一把了，刘邦一边搜罗财宝，一边大办酒宴，左搂右抱细肢挂硕果的佳丽们……

当项羽获悉老巢被端的消息之后，他虽然很生气，但却没有因此而绝望，而是立即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

项羽安排众将领继续攻打齐国的田横，自己则亲领精兵三万人南进，从鲁地出胡陵（山东鱼台东南），抵达萧地（安徽萧县），然后从萧县悄悄摸到彭城，对汉军发起突袭。

项羽果然是军事天才，城阳原本在彭城东北方向，距离彭城约300公里。项羽却偏偏将向彭城进军方向调整西向。

很明显，项羽这是要切断刘邦的退路，然后发动出人意料的突然袭击，避开汉军布在彭城东面的岗哨和探子，以求突袭效果最大化。

清晨，项羽率楚军从萧地（安徽萧县，距离彭城35公里）袭击汉军，向东直击彭城，至中午时分就大败汉军。

兵败如山倒，汉军于溃逃过程中纷纷落入谷水和泗水（古河流，都是淮河的支流，今已不存在），十多万汉军被淹死。

一部分汉军往彭城以南的山里逃去。项羽领着楚军在后面又穷追不舍，一路追杀至灵壁（安徽淮北西南，此地位于彭城以西，距离彭城约60公里）东面的瞧水边上。

很诡异，汉军再一次被驱逐至河边（瞧水，古淮河支流，今已不存在），又被楚军赶下河，再一次淹死十多万，甚至连河水都被阻塞断流。

项羽则死死地盯住刘邦不放，率领楚军将刘邦重重包围住，眼看刘邦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值此关键时刻，老天助力了刘邦一把，一阵神奇的西北妖风平地而起，风势摧枯拉朽，将大树连根拔起，将房屋掀翻，飞沙走石，地暗天昏，迎头卷向楚军，楚军被吹得阵脚大乱，零落奔逃。汉王趁机带着贴身的几十骑人趁乱溜走。

刘邦逃命过程中路过沛县，想接上家眷一起逃，但却晚来一步，吕后和太公已经被项羽掠走。

【结语：刘项二人决策错误的逻辑解析】

刘邦于第一次东征时彭城之战的惨败，其本质是一场战略冒进与战术懈怠的典型悲剧。

刘邦通过为义帝发丧的政 治操作，成功团结诸侯、占领道德制高点，但“道德绑 架≠实力碾压”，这并未实质削弱项羽的军事力量。他误以为“政 治正确”足以替代“军事严谨”，忽视了项羽的逆袭能力。

此外，刘邦犯下了男人们都容易大错——进入彭城后，刘邦沉迷财宝和粉黛佳丽，未能及时巩固城防、部署警戒，甚至未对项羽回援路线做预案。56万联军看似庞大，实则松散无主控，一旦被突袭即陷入混乱。

刘邦一边许诺“只取三河”，一边又放任彭越自主撒野般行动，未能集中兵力控制关键枢纽（如萧县、睢水），导致项羽轻易绕后切断退路。看样子贪多，贪大，贪图享受果然是被写入基因的巨坑啊！

项羽的军事天赋果然不是盖的。虽深陷齐地泥潭，但他意识到，如果放弃齐地直接回援，可能面临腹背受敌。他选择留主力继续牵制田横，自己率精兵直捣刘邦软肋——这种“以小搏大”的赌注背后是极高的战场洞察力。

项羽回军打彭城时放弃正面强攻，而是向西迂回至萧县，从刘邦意料之外的西北方向发起黎明突袭。充分利用泗水、睢水等地形，将汉军驱赶至河道密集区，借助水文条件放大杀 伤效果。

擒贼先擒王，项羽不惜亲自率队追杀刘邦，甚至不惜深入敌阵，这种“斩首战术”的心理极限施压极大加速了联军溃散。如果不是天助攻的那一股妖风突发，刘邦几无生还可能。

刘邦的失败并非偶然，而是政 是成功掩盖军事短板的必然结果。项羽的胜利则证明：在绝对的战略机动性和战术执行力面前，兵力规模优势可能瞬间化为乌有。

彭城之战从“顺风盘”逆转为“屠 杀局”，简直就是用血稠警示世人：道德旗帜不能代替刀剑，狂欢盛宴终会招致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