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之大汉帝国 第31章 鸿门宴：一顿饭吃出个汉朝！项羽放走的不是刘邦而是天下

【导语】

发生于公元前206年十二月的鸿门宴是秦末汉初时期重要历史事件，是楚汉双方合力扳倒大秦帝国后短暂的、心不由衷的、迫于形势的握手言和之举。本篇详细叙说鸿门宴的引线，简述鸿门宴的过程，深度解析藏于鸿门宴历史情节中的逻辑线。

【鸿门宴的引线】

刘邦在关中忙得不亦乐乎，又是推行约法三章，又是安抚人心，又是跟秦帝国投降的那帮人会谈，所有一切都围绕着一点展开：关中之地已经姓刘，已经是我刘邦的。

当初楚怀王承诺过“先入关者王之”，无论项羽是否有想法，这关中之王的位置，刘邦咬住不放，当然，这一切仅仅只是在他心中默定。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刘邦继续干了两件事：派重点遏守函谷关；同时在关中地区征兵，全面增强自身兵力。

公元前206年十二月，项羽率军抵达函谷关，但是关门紧闭。

项羽获悉一切之后，勃然大怒，立即派黥布等人攻破了函谷关，进军至戏水（戏河，发源于骊山鸿谷，流经今西安市临潼区新丰街道，距离霸上不足20km，距离鸿门10km）。

很显然，项羽这是在用硬实力给刘邦传递两层意思：函谷关不是你刘邦所能守住的；我项羽的大军已经入驻戏水，只要发起一轮冲锋，分分钟碾碎你刘邦。

就在刘邦承受着项羽重兵压境的关键时刻，刘邦营中出现了一名叛徒——左司马曹无伤，这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进一步拱火。曹无伤派人告诉项羽说：“沛公想要在关中称王，任秦王子婴为相，咸阳宫中的奇珍异宝全都被他卷走了。”

曹无伤的动机在于讨好项羽，在曹无伤看来，刘沛公绝对不是项羽的对手，早点投靠项羽，早点分享胜利的果实，封侯封邑，自己和子子孙孙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原本就万分愤慨的项羽经曹无伤这么一拱火，立即决定让楚军大吃一餐，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率领40万大军踏平驻扎于霸上的刘邦，当时刘邦兵力才区区10万。

项家的智囊——范曾（项梁请来的谋士，但是一直不被项羽待见）也跟着拱火，力劝项羽除却刘邦：“刘邦住在崤山之东时，贪财而又贪色。现今入关，不贪财，也不宠幸女色，这表明他的志向不小哇。我望了望他那边的云气，有五彩云环绕，这是天子之气啊！赶快进攻，别错过时机！”

跟刘邦一样，项羽阵营里面也有不靠谱的人，而且这人还是项羽的叔父项伯。

项伯因张良曾有恩于己，所以他决定把项羽明天要攻击刘邦的消息透露给张良，让他赶紧逃命。

项伯的政 治敏感度极低，张良不仅没跑，而且还拉着他去见了刘邦，这下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刘邦是什么人，脑子高速运转片刻，立即作出了系列决策：

1 将项伯视为长辈，给予长辈的礼遇；

2 与项伯约定结为儿女亲家；

3 委托项伯向项羽解释一下，澄清误会：封函谷关，只是为了防备有其他盗贼出入和有非常情况发生，咸阳秦皇宫中的一切都只作了登记造册，等着项羽将军来取。

4 明天早上带少数随从前往鸿门去拜会项羽将军。

当晚，项伯回到军营找侄儿项羽说明了一切，并要求项羽不要发起进攻，项羽立即就同意了。

以上这些就是鸿门宴的背景，事实上早在鸿门宴开始之前，刘邦就已经摆平了项羽，所以千百年以来，世人都在讨论“项羽为什么不在鸿门宴上斩杀刘邦”的问题似乎并不存在。

【鸿门宴】

虽然早在鸿门宴的前夜，项羽就已经从心底放过刘邦了，但是这绝不意味着项羽已在心中将其由“竞争者”划归至“伙伴”位置。

鸿门宴上，刘邦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导致项羽不得不将刘邦放走不追呢？

鸿门宴的细节无需浪费笔墨多叙，这部分的文字都进入过高中语文教材，世人皆知，我们只需要重点看看刘邦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

鸿门宴当日的清晨，刘邦见到项羽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隙。”

刘邦绝对是语言高手，一句话表达了多层意思。

1 刘邦自称为“臣”；

2 项羽你在黄河以北战秦，我在黄河以南战秦，这是强调秦帝国是咱哥俩一起掀翻的，拉近距离的同时，也表明自己反秦有功，你总不能把反秦有功的人给灭掉吧；

3 我不小心、不经意破秦先入关了，这才能见到将军您，这既是表达我运气好，不小气先入关，同时也是在拉近距离——差点都见不到将军，我想你啊……

4 现在咱俩有隔阂，这是小人（曹无伤）从中作梗的缘故，这既是掩饰矛盾，同时也是给项羽台阶，曹无伤背黑锅，当天就被刘邦斩杀。

说完这些之后，刘邦剩下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宴会上的刀光剑影都被项伯、樊哙、张良给挡住了。

樊哙闯进宴会现场，一身勇猛慷慨陈词获得项羽的认可后，刘邦就以上厕所为由，不辞而别离开鸿门。

在离开之际，刘邦作了下述安排：

1 撇下车马，独自骑马抄小路而行，这既是低调，也是为了快速回营；

2 命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手拿剑和盾牌，快步相随奔赴霸上；

3 留下张良，让他向项羽辞谢，将白璧敬献给项羽，大玉杯给亚父范增，并叮嘱张良不要急于动身，必须等自己回到营中后再离开；

4 刘邦抵达霸上军中后第一时间就斩杀了曹无伤。

【结语】

鸿门宴绝非一场简单的饭局，而是楚汉权力格局的微观缩影。其背后隐藏着多条关键逻辑线，贯穿了秦末乱局到楚汉争霸的转折。

刘邦的“先入关”是楚怀王亲许的政 治承诺，虽无实际约束力，却是舆 论高地。项羽破函谷关、兵压戏水，是对这一合法性的武 力否定，但刘邦通过谦卑姿态（自称“臣”、强调“戮力攻秦”）重新占回道德优势。

在此情此景之下，项羽若执意杀沛公，必将失信于天下，失义于诸侯——这是项羽政 治权衡的底层逻辑。

曹无伤的背叛与项伯的泄密，揭示出双方阵营均非铁板一块。

项羽阵营中，范增的深谋与项羽的犹豫形成张力，项伯的“亲缘外交”更直接瓦解了诛刘计划。刘邦则相反：张良、樊哙、夏侯婴等人协作高效，甚至牺牲个人安危（如张良留后辞谢）以全大局。从团队凝聚力这个视角来看，汉营高出楚营一大截。

项羽拥有40万大军，却未必能“师出有名”。如果强行剿灭刘邦，其他诸侯（如英布、彭越）难免兔死狐悲，转而离心。刘邦的低头认怂，实为以退为进——既给项羽留下“宽宏霸 主”的虚荣，又让自己赢得喘息之机。项羽的“不杀”，绝非天真，而是基于现实利益的计算失误。

鸿门宴的结局，既有偶然（项伯报恩、樊哙闯帐），亦含必然（刘邦的权谋能力、项羽的刚愎自用）。刘邦逃归后立即诛杀曹无伤，展现其果决；项羽放虎归山，却未调整战略，仍沉浸“西楚灞王”的幻梦中。

一念之差，天上地下。

鸿门宴虽距今两千余年，但其权力博弈、人性抉择与战略得失，依然在历史的长廊中反复回响。

刘邦集团的无间道协作与项羽阵营内部指令混乱形成了出挑的文学张力，并在潜移默化之间让我们读出了“人心不齐”、“团队乏力”、“组织混乱”这类职场中的“黑暗料理”。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刘邦恰如其分地“称臣道歉”，这绝非懦弱，而是一种高阶的博弈智慧——以退为进，以柔克刚。

历史如镜，现实社会中，弱者未必真弱，强者未必真强：能审时度势、放下身段者，往往比一味逞强者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