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之大汉帝国 第2章 私欲、恐惧、短视：秦帝国崩塌前夜的三人绝唱

【 导语】

《资治通鉴》载，秦二世元年，前209年冬，十月初十，实行大赦。

前209年春（注，秦的历法定义10月为一年中的第一个月），二世向东出巡郡县，李斯随行，南至会稽（浙江绍兴）然后折返。

出巡郡县途中，二世将始皇帝过去所立的刻石一律追加了自己和随行大臣的名字。

秦二世返回咸阳之后，在赵高的怂恿和鼓动下，作了两大决定：

一方面继续严苛秦律，以求威慑天下；

另一方面则挥刀向内，清洗了宗室十二位皇子和十位公主，皇子在街头被斩首；公主被车裂，并一再扩大打击面，数人为此受到牵连。

这段历史是秦帝国迅速崩溃的关键转折点，充满了权力、恐惧和短视的悲剧。

秦二世胡亥这么操作到底是因为愚蠢还是人性的自私被放大？

赵高是秦始皇的老臣，他不可能对摇摇欲坠的秦帝国毫无察觉，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李斯身为秦相，为什么默许甚至纵容了赵高和胡亥的这些行为？

我们有必要深入解析一下秦二世、赵高、李斯三人的行为逻辑。

【 秦二世的行为：是愚蠢还是人性自私的放大？】

既蠢又自私的秦二世就一典型的暴发户，我们用一句话总结一下他的行为逻辑：“我得到了天下，就要享受它。但我害怕别人抢走。赵高说杀光所有可能威胁我的人（哥哥、大臣）就能安心享乐（短视、幼稚）。好，那就杀吧！（残暴）”

秦二世的人生观是：“人生如白驹过隙”。这直接暴露了他登基的根本动机——不是为了治理秦，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享受权力带来的感官刺 激和物质满足。这是典型的人性自私在无上权力催化下的极端膨胀。他大秦帝国的皇帝视为无限满足个人私欲工具，当然，封建王朝的历史上大部分皇帝都这样，只是秦二世尤为恶劣，胡亥这人的品性有先天不足。

沙丘之变是秦二世最大的心病。

其皇位来路不正，这导致他对任何潜在的威胁都极度敏感，尤其是对他那些年长、更有资格（按传统嫡长子继承制）的哥哥们，以及对秦始皇留下的老臣。赵高精准地戳中了这个痛点，将胡亥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胡亥在“赵老师”的提醒下，猛然意识到了潜在威胁，但他选择了最极端、最愚蠢的方式来应对——**消灭。

胡亥缺乏基本的政 治经验和判断力。他成长于深宫，被“赵老师”教导，对复杂的朝政局势和治世之道一无所知。他既没有秦始皇的雄才大略，也没有识别好坏对错的能力。当赵高提出“严法酷刑、清除异己”的建议时，他将其视为解决恐惧、巩固权力的唯一“良策”，完全看不到这会动摇秦的根基、自毁长城。他对赵高有着病态的信任和依赖，将其视为唯一的依靠和导师。

【 赵高的动机：老臣为何献毒计】

赵高早在秦始皇时期就看见了帝国的危机，而且他还是最大的危机制造者，以求并从中渔利。这一点在历史上已经被证明，刘邦项羽逐渐暂露头角之后，这阉人又卖秦，暗中联系刘邦，试图投降于义军，换取荣华富贵。

沙丘之变是赵高策划的，他是主谋。这意味着一旦事情败露或二世地位不稳，他将是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因此，他比二世更恐惧，也更需要确保二世的位置稳固，因为二世的权力就是他的权力来源和护身符。他提出的“大清洗”建议，首要目的是清除所有可能质疑沙丘之变合法性、威胁到他自身安全的人（公子、老臣）。

赵高的野心远不止于自保。他深知，只要二世身边还有李斯等有威望、有能力的老臣，或者有成年、有见识的宗室成员，他的影响力就会受到制约。通过建议二世清洗宗室和大臣，只为彻底架空二世、独揽朝纲铺路。赵高需要的是一个完全依赖他、只知享乐的提线木偶，和一个被恐怖笼罩、无人敢质疑他的朝廷。

总之，赵高的逻辑就是：沙丘的事随时可能暴露，我和皇帝都危险。皇帝身边有能力的公子和老臣是我的障碍。必须借皇帝的手把他们杀光，换上我们的人。这样内部“安稳”了，皇帝才能更依赖我，我赵高才能控制一切。至于帝国危机什么的，统统靠边，等我赵高大权独揽再说。

【 李斯的沉默与支持：为何不闻不问？】

李斯终究不是一名合格的政 治家。

李斯驾驭不了复杂的局面，无论是沙丘之变还是放任赵高大开杀戒，这都是李斯人生最大的悲剧性错误，被私欲左右，放弃原则，继而深陷权力泥潭，然后惶恐不安，最后却在恐惧之下妥协，并抱着侥幸心理，听天由命地试图糊弄过去。

沙丘之变是李斯和赵高狼狈之下的阴谋。

李斯为了保住自己的相位和权势（担心扶苏上台会重用蒙恬），背叛了秦始皇的遗诏，参与了篡位。这让他和赵高、胡亥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反对赵高和胡亥的清洗政策，就等于质疑沙丘之变的合法性，最终会反噬到自己。

李斯亲眼目睹了清洗的惨烈。他深知赵高的狠毒和二世的残暴。他害怕自己一旦站出来反对，会立刻成为下一个目标。清洗的浪潮已经让他自身岌岌可危，沉默成为了一种自保的本能。

李斯是法家集大成者，主张严刑峻法、君主集权。赵高提出的“严法酷刑”在表面上似乎符合法家“以刑去刑”的理念（虽然极端化了）。李斯至少抱有某种扭曲的幻想，认为这种恐怖统治能快速“稳定”局面，或者认为赵高的疯狂最终会收敛。他也可能幻想自己作为丞相，还能在风暴中维持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甚至在未来拨乱反正（这显然是严重误判）。

李斯已经位极人臣，对权力的贪恋让他失去了早年用《谏逐客书》力挽狂澜的锐气和原则。他选择了明哲保身，对眼前发生的滔天罪恶视而不见，幻想能独善其身，最终成为劣行的默许者和帮凶。

历史已经证明，李斯虽携《谏逐客书》力挽狂澜登上了秦廷高位，但他终究不是一名合格的政 治家，在不该下水的时候下水，在不该妥协的时候妥协，在不该侥幸的时候侥幸，以致于最终被私欲所反噬，举家被赵高所诛。

【 结语】

沙丘之变让秦帝国的最高权力建立在阴谋和谎言之上。二世和赵高缺乏统治的正当性基础，只能用恐怖来维持，这必然导致原本脆弱的帝国根基分分钟被摧毁殆尽……

我们不谈历史，那是史学家的工作，透过这段悲哀的秦帝国崩塌的历史切片，我们看见了人性最脆弱且狰狞的一面：

秦二世胡亥自私、恐惧、幼稚、缺乏判断力，在绝对权力下变成残暴，他想要一直在帝位上沉溺享乐，却终因私欲被权臣赵高操控，沦为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

阉人赵高在恐惧、野心的驱使下，将狡诈和阴谋玩到极致，成为了恶毒之王，而这一切的催生素是私欲和环境。

位居要职的李斯因贪恋权力、恐惧、妥协，从一代能臣沦为了阉人掌心的木偶，进而退无可退，进无可进，最终不仅葬送整个家族，而且还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此处失效。

胡亥、赵高、李斯的三人行，无师，无道，唯有人性的贪婪和扭曲，唯有短视和杀戮，唯有病态的品性和凄冷的黑血！

这一段历史无法照进现实，因为我们在秦二世元年所遇见的这三人都是残缺而狰狞的灵魂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