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九纹 第20章 闹市中的书香

处理完公寓事宜，距离航班起飞还有大半天时间。林逸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这座城市最大的古玩旧货市场——“文萃街”再逛一逛。既然那枚神秘的暗黄铜钱源自此类地方，并且能引动第四纹身的异状，或许在离开前，还能找到其他类似的线索，或者至少，可以进一步练习在复杂环境中运用“破妄之瞳”辨识物品的技巧。

文萃街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流如织，两旁店铺林立，地摊更是密密麻麻，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各种真假难辨的古董、旧书、文玩、工艺品琳琅满目，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木头、油漆和尘埃的独特气味。

林逸放缓脚步，如同一个普通的淘货客，目光在摊位间流转。他没有完全开启“破妄之瞳”，那样信息流太过庞大，容易引起精神疲劳，而是维持在一种低功耗的感知状态，捕捉着那些能量反应较为特殊的物件。他尤其留意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有些粗陋的古钱币。

大部分物品在他感知中都如同蒙尘的顽石，仅有少数几件散发着微弱的、或真或假的光晕。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拿起一个笔洗，摊主立刻热情地介绍是某某窑口的珍品。但在林逸的感知中，那层看似温润的光晕实则浮于表面，内部结构松散，显然是近代高仿。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继续前行。他也特意观察了几个钱币摊，用指尖触摸了几枚看起来古朴甚至残破的钱币，但无论是视觉还是触感，都再未出现类似那枚暗黄铜钱般的特殊反应。

走过几个摊位，他的目光被一个专卖古籍和文房用品的小店吸引。店面不大，装修雅致，与外面喧嚣的地摊形成鲜明对比。店名也很别致，叫“漱石斋”。在林逸的低功耗感知中，这家店整体萦绕着一股平和、醇正的气息，虽然不强，却如溪流般涓涓不息，显然店内的老物件不少，而且保存得当，灵机未曾完全散失。这种气息让他感到舒适，便信步走了进去。

店内光线柔和，书香混合着淡淡的墨香和樟木味，令人心神宁静。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温婉的年轻女店员正坐在柜台后低头翻阅一本线装书，听到风铃声，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欢迎光临，请随意看。”

林逸点点头，目光在书架和博古架上扫过。这里的东西品相确实不错，不少古籍都散发着淡淡的白色或青色光晕，代表着岁月沉淀的灵性。他走到一个专门陈列铜钱、印章等小杂项的玻璃柜前，仔细看了起来。这里的铜钱品相都很好，其中几枚清钱的光晕甚至比他之前“捡漏”的山鬼花钱还要醇厚一些，他隔着玻璃仔细感知，但都没有引发体内纹身的任何异动，也没有那特殊的“厚重”触感。

看来，像那枚暗黄铜钱一样的异数，终究是可遇不可求。这让他更加珍视背包里的那枚铜钱。

正当他有些失望，准备离开时，里间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那是一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一身素雅的改良式旗袍，外罩一件米白色开司米披肩，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她容貌清丽，不算绝美，却自带一股书卷气的宁静与知性，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

最让林逸心中微震的是，在他的“破妄之瞳”感知中，这位女子身上，竟然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却异常纯净温和的白色光晕！这光晕与秦墨的醇和、阿瑶的灵动都不同，更偏向于一种智慧的沉淀与知识的辉光，而且，其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层次却似乎不低。这绝非普通学者所能拥有。

那女子看到林逸，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尤其是他的眼睛上，停留了刹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她似乎能感觉到林逸身上某种与众不同的特质，那是一种内敛的锐利与平静并存的感觉。

“苏教授。”柜台后的女店员连忙起身打招呼。

被称为苏教授的女子微微颔首，然后看向林逸，主动开口，声音清柔悦耳：“这位先生，是对古钱币感兴趣？”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林逸刚才驻足观看的柜台。

林逸心中一动，稳住心神，答道：“随便看看。您这里的藏品，气息都很正。”他再次用了“气息”这个词，带着一丝试探，想看看这位显然不凡的苏教授会如何反应。

苏教授眼中讶色更浓，但很快化为一丝了然的笑意，这笑意让她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看来先生是懂行的人，而且……感知很敏锐。‘气息’正，说明它们被岁月善待，也被人善待，灵机未曾蒙尘。”她用了“灵机”这个词，让林逸心中再次确认了她的不寻常。她顿了顿，自我介绍道，“我叫苏半夏，是这家店的店主，也在本市的大学兼任考古系的副教授。”

“林逸。”林逸报上名字，心中念头飞转。考古系教授？这身份天然能接触到很多古老的东西和隐秘知识。她身上的能量光晕，是天生灵觉过于敏锐，还是后天的修养与研究达到了某种境界所致？

“林先生似乎……不是普通的收藏爱好者。”苏半夏的话语带着一丝探究，但并不让人反感，“你的眼神很特别，给人一种……能看透很多东西的感觉。”她没有直接点破，但话语间的意味已然明了。

林逸不置可否，顺势将话题引向自己的疑惑：“苏教授对古钱币很有研究？不知是否见过那种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粗陋，但拿在手里感觉特别‘沉’，特别‘稳’，仿佛与寻常物件截然不同的铜钱？”他描述着那枚暗黄铜钱带给他的独特触感，隐去了纹身的反应。

苏半夏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看向林逸的目光更加深邃了几分，带着一种遇到同道中人的审慎与兴趣：“‘沉’‘稳’？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某种……本质上的感觉？”她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按照常规考古学鉴定，铜钱的材质、工艺、重量都有迹可循。但若论及某些超出常规的‘感觉’……在一些非正统记载和民间传说中，确实存在一类特殊的古物。它们或许与古老的祭祀、阵法、镇物，或者承载了某些强大‘意念’有关。这类物品往往不在意世俗的审美与价值，其形态可能返璞归真，甚至显得粗陋，但内核却非同一般。你所说的‘沉’与‘稳’，或许正是其内蕴力量的一种外在体现。”

“承载‘意念’……内核非同一般……”林逸若有所思，苏半夏的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他对那枚铜钱的猜测。这不单单是能量，更可能涉及到了“念”与“意”的层面。

“看来林先生寻找的，并非寻常的古董，而是有‘故事’、有‘灵魂’的物件。”苏半夏微微一笑，从柜台下拿出一张素雅的名片，递给林逸。名片触手微凉，材质特殊，上面只印着名字、店铺地址和一个邮箱，没有电话。“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对这类特殊的古物也一直很感兴趣，进行着一些非正式的研究。如果林先生以后有什么发现，或者需要探讨相关知识，随时欢迎联系。”

林逸接过名片，感受到其上传来的微弱却纯净的能量波动，与苏半夏身上的光晕同源。“谢谢苏教授。”他知道，这次偶遇绝非偶然。这位苏半夏教授，不仅知识渊博，而且显然触及到了醒灵者世界的边缘，甚至可能本身就是一位独特的醒灵者。她是一个潜在的、拥有深厚知识背景的盟友或信息源。

离开“漱石斋”，林逸心中多了几分计较。这座城市，在他离开前夕，似乎又向他展露了隐藏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