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梦笙虽有轻微自闭症,平日里性格也比较冷淡。
但此刻,想到自己最狼狈、最失控的样子已被眼前这人看了个彻底,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反而压过了平日的拘谨与防备。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回避程奕君的目光,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平静语气,将公司内部的倾轧、自己的孤立无援,以及那份苛刻的对赌协议,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事情就是这样。”她说完,指尖冰凉,仿佛刚才用尽了她积攒的所有勇气。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她的助理夏可可。田梦笙对程奕君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接起了电话。
“梦笙姐!”小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气,“我们之前约好今天去见的那位独立作曲家,刚、刚刚突然打电话来说,歌不卖了!他……他支支吾吾地暗示,是公司上面有人打了招呼,让他‘谨慎选择合作对象’……他们这是要把我们所有的路都堵死啊!”
听筒的声音在安静的咖啡馆里显得有些清晰,程奕君大概能猜到另一端传来的坏消息。
田梦笙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却出奇地平静,带着一种认命后的疲惫:
“我知道了,可可。别慌,现在着急也没用的。”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没关系,我这边……我自己写的主打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就用我自己的。”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先休息两天吧。事情……等我回来再想办法。”
挂断电话,她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她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盯着桌面木头的纹路,良久,才用一种近乎虚无的语调,对程奕君轻声说:
“你看,他们连一点希望都不想给我留。”
窗外阳光正好,却仿佛照不进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厚厚的壁垒。
那一刻,程奕君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绝望,正将这个看似清冷的女孩一点点吞噬。
看着田梦笙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彩在接到电话后彻底熄灭,整个人被一层灰败的绝望笼罩,程奕君心中莫名一紧。
他不太擅长安慰人,尤其不擅长安慰一个刚刚经历社会残酷打击的女性,只能干涩地开口:
“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先别急着放弃。”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田梦笙只是极淡地弯了一下嘴角,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认命的姿态。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也谢谢你的安慰。我……我得回去想想后续了。”
就在这时,程奕君的手机也响了起来。这是他之前就约好谈新书事宜的电话,非常重要。
他略带歉意地看了田梦笙一眼,对方立刻像是抓住了离开的借口,迅速站起身。
“你忙,我先走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她的话语礼貌而疏远,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与人保持着安全距离的田梦笙,方才的脆弱和倾诉像是一场幻觉。
程奕君看着她,那句“或许我可以帮你听听你的新歌”在嘴边转了一圈,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现在自身同样有事情需要处理,在理清头绪前,任何轻率的承诺都可能带来麻烦。
“路上小心。”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她有些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
接通编辑的电话,程奕君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事业上。
“君不见大大,新书大纲我仔细看了,”寒暄过后,编辑小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慎重,“你这次转型……步子迈得可真不小啊。《鬼吹灯》?设定非常新颖,但里面涉及的那些……民间秘术、风水盗墓,尺度很敏感啊。”
编辑的担忧正在程奕君的预料之中。他前世见证过这部作品的成功,但也深知其早期面临的争议。
“我明白你的顾虑,”程奕君沉稳地回应,“所以在大纲里,我特别注意弱化了具体的手法描写,更侧重于冒险解谜和团队情谊。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哪些地方需要进一步调整,以确保它既能顺利面世,又不失其核心魅力。”
他需要确认这本书在这个世界的审查红线究竟在哪里。
毕竟,这本《鬼吹灯》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又一本赚取版权费的作品,更是他验证自身影响力,乃至连接过去与未来的一块关键拼图。他不能让它轻易被扼杀在摇篮里。
通话中,与编辑的讨论还在继续,而程奕君的思绪,却有一缕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方才那个离去的、绝望的背影。
电话那头,编辑小周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当场拍板。
“君不见大大,你这本书的设定确实太特殊了,尺度上的风险不小。这样,我马上去请示一下主编,尽快给你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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