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鉴圣 第148章 协议回响

滴答，滴答。

不知是融化的冰水，还是某种残留冷凝液滴落的声响，在死寂的通道中格外清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我和赫克托相互搀扶，脚步虚浮，如同两只在无尽黑暗中摸索前行的盲兽。身后，那场与地涌魔形的短暂而激烈的遭遇战余波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腥气，提醒着我们危机从未远离。

疗伤丹药和次级能源晶石残留的能量，如同杯水车薪，仅仅让我们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回了一丝，维持着最基本的行动能力。赫克托的后背伤处，冰蓝封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他发力或呼吸牵动伤口，那封印便剧烈闪烁，暗红的污染如同潜伏的毒蛇，在其下蠢蠢欲动。我的状态同样堪忧，灵魂的创伤如同冰面下的裂痕，稍有不慎就可能彻底崩碎，识海中《星枢衍阵图》的运转艰涩异常，每一次调动精神力都带来针刺般的剧痛。

但我们必须前进。地图碎片中那条指向“紧急协议—核心维护通道”的虚线，以及左手印记与之产生的、若隐若现的微弱共鸣，是此刻黑暗中唯一可见的、或许能通往生路或答案的微光。

我们沿着选择的岔道艰难前行。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狭窄、低矮，许多地方需要弯腰甚至匍匐才能通过。墙壁上那些功能性的符文线路板变得更加密集，但损毁也更加严重，许多地方被厚厚的冰霜覆盖，或干脆被某种暴力撕裂、熔化，露出后面焦黑的金属结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电路烧焦后又被冰封的古怪气味，混杂着更浓郁的金属锈蚀与陈年尘埃的味道。

寂静，压抑。只有我们自己的喘息、脚步声，以及偶尔踩碎薄冰或碰到金属碎片的声响。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唯有不断累积的疲惫、伤痛，以及对未知前路的警惕，在无声地折磨着我们的意志。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被一面浑然一体的、与周围墙壁材质相同的金属晶石壁挡住。壁上没有任何门缝或把手，只有中心位置，镶嵌着一块半人多高、呈不规则多边形的深色晶石板。晶石板表面布满灰尘与冰霜，但其内部，隐约能看到极其细微、早已停滞的幽蓝光路痕迹，构成一个异常复杂的、层层嵌套的几何图案，图案中心，有一个手掌大小的凹陷。

“是这里吗？”赫克托停下脚步，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头顶和身后。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我强忍着眩晕，靠近那面晶石壁，仔细观察。左手印记在此刻传来的共鸣感，比之前任何地方都要清晰、强烈！它并非指向墙壁后方，而是直接与这块深色晶石板，以及其内部那停滞的几何图案产生了某种联系。

“就是它……紧急协议的……认证接口。”我伸出手，轻轻拂去晶石板中央凹陷处的冰霜。凹陷的形状……与左手印记的轮廓，竟有七八分相似！而且，凹陷内部，似乎也刻着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纹路，与印记的纹路遥相呼应。

“需要……‘钥匙’？”赫克托看向我的左手。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的不安与身体的虚弱。未知的认证，可能带来安全，也可能触发致命的防御机制。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我将左手缓缓抬起，手掌对准晶石板上的凹陷，印记正对中心。

就在印记即将贴合凹陷的前一瞬，我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加尔扎罗的“冰心核”，在通道尽头获得的“认证”，传承的印记……这一切，是否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权限”？

没有更多犹豫，手掌稳稳按下。

严丝合缝。

冰冷的触感传来，随即，是短暂的死寂。

一秒，两秒……

就在我以为认证失败或接口早已损坏时——

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震动，顺着墙壁、地面，传遍我的全身！左手印记骤然变得滚烫！不是灼烧的痛，而是一种……被高强度能量灌注、被庞大信息流冲刷的膨胀感！

眼前深色晶石板内部，那些早已停滞的幽蓝光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骤然沸腾、亮起！光芒沿着复杂的几何图案飞速流转、点亮，层层嵌套的结构逐层激活，发出耀眼却不刺目的幽蓝光辉！整个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一种古老、精密、却又带着一丝决绝意味的法则波动。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左手印记与晶石板的连接，疯狂涌入我的识海！

不是攻击性的冲击，而是有序的、但信息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协议条款与系统自检报告！

“……检测到‘源初印记·次级共鸣体’……权限认证中……”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意念）

“……检测到‘冰心核·守卫者遗赠’……权限符合度67%……警告，持有者生命体征低下，灵魂严重受损……”

“……检测到外部环境：源初大厅主体区域污染度99.7%……次级维护通道区域污染度34.1%……当前接口区域污染度0.03%……符合‘紧急隔离协议’启动最低环境要求……”

“……检索关联‘核心维护协议’……状态：未激活……关联冰魄之源核心状态：极度恶化……污染反噬风险等级：最高……”

“……根据‘最终守望者协议’第七条第三款，在核心失控、最高权限者失联、且检测到符合条件的次级权限持有者时，自动启动‘最终备份与净化协议’问询程序……”

我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扁舟，被这庞大的信息流冲击得几乎要解体！无数冰冷、精确、不带任何感情的数据、条款、警告、风险评估……疯狂涌入！我试图去理解、去捕捉关键信息，但信息量太大，流速太快！

“……问询程序启动。次级权限持有者，请确认——”

“是否接受‘最终备份与净化协议’引导，前往‘核心备份室’？”

“警告：引导路径将穿过中度污染区域，存在高度战斗风险。”

“警告：‘核心备份室’能源储备预计仅能维持基础功能27标准时。内部存在未知风险（记录缺失）。”

“警告：接受引导，即视为同意在可能情况下，尝试激活‘净化协议·最终版’（实验性，未完成，风险未知），对关联冰魄之源核心进行干预。干预失败可能导致协议崩溃、备份室损毁、及持有者死亡。”

“……倒计时：30……29……”

冰冷、客观、却又将残酷现实血淋淋摆在面前的问询！

前往一个叫做“核心备份室”的地方？那里可能有上古文明留下的、关于冰魄之源的最后“备份”或“净化方案”？但路径危险，时间有限，那所谓的“净化协议·最终版”更是实验性的、未完成的、风险未知的东西！

接受？还是拒绝？

拒绝，意味着放弃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退回到外面那无穷无尽的污秽追杀和绝境之中。

接受，则意味着主动踏入更深的未知，去赌一个渺茫的、甚至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的可能性。

“赫克托……协议……问询……”我艰难地开口，试图将接收到的信息片段传递给他。

赫克托虽然无法直接感知信息流，但能看到我骤然惨白的脸色、额头暴起的青筋，以及左手印记那几乎要透体而出的幽蓝光芒。他立刻明白了我在承受着什么。

“说什么？”他简短地问，眼神锐利。

“……去一个叫‘核心备份室’的地方……可能有最后的方法……但很危险……时间不多……要尝试激活一个未完成的净化协议……”我断断续续地复述着最关键的几点。

赫克托沉默了。他看着晶石板上飞速流转的光芒，听着那无声却仿佛响彻灵魂的倒计时（我能通过联系感知到），又看了看我们两人此刻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

“你觉得……有机会吗？”他问，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灵魂深处与冰魄之源那最后核心的、痛苦而微弱的共鸣，感受着左手印记中“冰心核”传来的纯净与不甘，感受着自己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阳钥之力和对“冰火同源”的执念。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声音嘶哑，“但留在这里……或者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那里……至少还有一点‘可能’。”

赫克托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冰霜般的平静与决绝。

“那就去吧。”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我意识中对那冰冷的问询，给出了明确的回应——

接受！

“……权限确认。协议接受。引导程序启动。”

冰冷的机械意念响起。晶石板上的光芒骤然一变，从流转的几何图案，凝聚成一道笔直的、指向侧下方墙壁某处的幽蓝光箭标记！

紧接着，那面浑然一体的金属晶石壁，发出沉重的、仿佛尘封万古的机械运转声！以晶石板为中心，墙壁向两侧缓缓滑开，露出其后一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行、向下倾斜角度极大的金属阶梯！阶梯两侧的墙壁上，亮起了一排间隔很远的、微弱的幽蓝指示灯，指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股更加陈腐、也更加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类似消毒剂和金属冷却液的味道，从通道深处涌出。

“走！”

赫克托率先踏上阶梯，回头伸手拉我。阶梯陡峭湿滑，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就在我们踏入新通道，身后的墙壁开始缓缓合拢，即将隔绝来路时——

遥远的、来自上方源初大厅的方向，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愤怒、充满了被戏弄与暴戾情绪的无声咆哮！那“恶念”显然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能量波动和权限认证！

它……更加暴怒了！

墙壁彻底合拢，将我们与来路隔绝。眼前，只有向下延伸的、被微弱蓝光点缀的狭窄阶梯，通向那未知的、承载着上古文明最后“备份”与“希望”的——

核心备份室。

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