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172章 你知道这百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彭姑娘，此乃我陵国的‘髓玉葡萄’，生于极寒雪线之上，百年一熟，对滋养神魂颇有裨益。”

“彭姑娘对于冰火之力融合的见解，令萧某茅塞顿开。我陵国‘玄冰阁’亦擅长冰系法术，其镇阁绝学《玄冰魄》或许能与姑娘的功法相互印证...”

“我曾游历西方‘赤焰沙漠’，见过那里有一种奇特的‘沙炎金莲’，生于熔岩之中，却蕴含极寒之气，与姑娘的冰炎之力，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平心而论，若非带着目的，萧袍此人，确实称得上风度翩翩，见识不凡。他的这些举动，若是对其他女子，或许早已奏效。

但彭言墨心性清冷，意志坚定，对于萧袍的刻意接近，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和距离。那些灵果点心，她大多婉拒，偶尔收下，也会用等值的丹药或材料回赠，不愿欠下人情。对于修炼探讨，她只听取有用的部分，绝不深入交流自身核心功法。

她更多的时间，还是沉浸在自身的修炼之中。冰炎全霜印的修炼到了关键处，她需要不断调和体内冰火两种属性的灵力，使其达到完美的平衡与融合，这是一个极其凶险且精细的过程，容不得半分外心。

萧袍的殷勤，在她看来，有时甚至是一种干扰。

而另一边，好不容易摆脱了师门“纠缠”的令小修，也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他知道自己在硬件上比不上萧袍，便决定发挥自己的特色。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地直接表白，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他知道彭言墨醉心修炼，便想方设法搜集一些稀有的、关于冰系或火系法术的古籍拓本，或者是一些效果奇特、能辅助灵力控制的丹药，装作不经意地送给她。“师姐，这是我偶然在坊市淘到的，感觉可能对你有用，你看看？”

他还会打听彭言墨修炼之余的喜好。得知她喜欢清静，偶尔会聆听自然之音洗涤心神，他便跑去学习制作竹笛，虽然吹得磕磕绊绊，但那份笨拙的用心，反倒让人生不起气来。

有时候，他就在彭言墨修炼不远处，自己也找个地方打坐，也不打扰，就那么安静地陪着。美其名曰：“师姐，这里灵气充沛，我蹭个地方修炼，你不介意吧？”

他的方式，直接、甚至有些笨拙，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执着，与萧袍那种充满算计和展示的“风度”截然不同。

彭言墨对此，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既不明确接受，也不严词拒绝。

对于令小修送的东西，价值不高的她会收下，价值过高的则会拒绝。对于他的笛声，偶尔会无奈地摇摇头，却也不会出言制止。对于他在一旁修炼，只要不打扰到自己，便由他去了。

她就像一座平静的湖泊，任凭两个追求者如何投石问路，湖面也只是泛起些许涟漪，很快便恢复平静。

这场“竞争”陷入了某种僵持。萧袍虽占据优势，却始终无法真正靠近彭言墨的内心。令小修虽处于下风，却凭借着一股“真诚的赖皮”劲，顽强地存在着。

萧袍并未忘记自己调查真玄圣兽炮的任务。在追求彭言墨的同时，他也在暗中继续调查。凭借陵国使者的身份和手段，他很快查到了更多线索，所有的迹象都隐隐指向一个方向——过云宗，彭羽。

当他最终确认，盗走真玄圣兽炮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正在追求的彭言墨的亲弟弟彭羽时，萧袍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一方面，彭羽是陵国需要关注甚至可能对付的目标；另一方面，这又是他意中人的弟弟，而且彭羽本身是破元境强者，更是云国实际的掌控者，地位非凡。

他犹豫了。若是上报，陵国方面很可能会对彭羽采取行动，届时必然会影响到他与彭言墨的关系。若是不报，又是渎职。

权衡再三，萧袍最终还是选择了上报。毕竟，陵国的任务和自身的利益更为重要。但他也在报告中，刻意模糊了彭羽与彭言墨的关系，只是强调了彭羽的实力和过云宗的势力，暗示需要谨慎处理。

消息很快传回陵国，也传到了彭羽耳中。

彭羽对此并不意外，他既然敢做，就不怕被发现。

陵国虽强，但隔着遥远距离，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三级国度丢失的杀器，就大动干戈派大军前来。最多也就是派些高手前来调查或施压。

他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暗中加强了对姐姐彭言墨的保护，以及过云宗的戒备。

同时，他也没忘记给那个试图追求自己姐姐的陵国使者萧袍，制造一点“小麻烦”。

彭羽并未动用武力，那太明显，也违背了姐姐定下的“不准使用法术”的规则。他只是利用自己对云国的掌控力，以及过云宗的影响力，巧妙地给萧袍的追求之路增加障碍。

比如，萧袍想邀请彭言墨去某处风景胜地游览，彭羽便会提前安排那边举行某个重要的民间庆典，人山人海，让游览计划泡汤。

萧袍想送给彭言墨某件珍稀的海外饰品，彭羽便会让人在云国境内放出风声，说那类饰品与某种不吉利的古老传说有关，让彭言墨心生抵触。

萧袍打听到彭言墨喜欢某种特定的清心茶叶，彭羽便让人将云国境内乃至周边一二级小国家流通的这种茶叶，短时间内大量收购，造成有价无市的局面，让萧袍空有灵石也买不到。

这些手段，算不上高明，甚至有些孩子气，但却十分奏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让萧袍精心准备的“浪漫”或“心意”付诸东流，让他郁闷不已，却又查不出是谁在捣鬼，只能归咎于运气不好。

过云宗的山门，常年笼罩在氤氲的灵气之中，云霞缭绕，玉石阶砌，一派仙家气象。寻常日子里，唯有弟子巡山御剑划破长空的清鸣，或是远处传功长老督促弟子修行的隐隐喝声，打破这片静谧。

然而这一日，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却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其影响深远，远超此刻任何人的想象。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素雅月白长裙，裙摆绣着淡淡的兰草暗纹，随着山风微微拂动。她容颜清丽，眉眼如画，只是那眉宇间凝结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如同江南烟雨，朦胧而持久。

但这哀愁之下，却又蕴藏着一股历经岁月磨砺而不曾消减的坚韧，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矛盾而又动人的气质。她静静立于山门之外，望着那巍峨耸立、铭刻着古老符文的牌匾，眼神复杂难明。

守门的弟子是新入宗不久的年轻人，虽修为尚浅，却也看得出眼前这妇人气度不凡，绝非寻常修士，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恭敬询问：“前辈驾临过云宗，不知有何贵干？”

美妇人收回望向宗门深处的目光，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劳烦通传，陵国滕家滕妙岚，求见肖厉长老。”

弟子应了一声，转身御起低阶飞行符箓，急匆匆向内宗飞去。

此刻，肖厉正在演武场边缘，指导一名内门弟子剑法诀窍。他身着过云宗长老常穿的玄色云纹袍，身姿挺拔，面容肃穆，百年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赋予了他更为深沉内敛的气度。他正细致讲解着真气运转与剑势转换的关窍，忽然间，“滕妙岚”三个字随着守门弟子的传音，清晰无比地钻入他的耳中。

刹那间，肖厉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雷霆击中。手中那柄陪伴他多年的青钢长剑，“哐当”一声脆响，竟是脱手坠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周围习剑的弟子们纷纷愕然望来，从未见过素来沉稳的宗主如此失态。

肖厉恍若未闻，他的思绪在那一刻被强行拽离了现实，拖入了百年前那纷乱而又刻骨的记忆洪流之中。陵国，滕家，那繁花似锦的庭院，月光下的私语，女子明媚灵动的笑靥，还有那紧紧相握、许下此生不渝誓言的手...紧接着，是滕家大家主滕先天那冰冷而不屑的面孔，是“落魄散修”、“累赘拖油瓶”之类的讥讽话语，是女子被强行带走时绝望的回眸，是他无数次冲击滕家防护大阵却徒劳无功的愤懑与无力...

百年的时光，他携着四个稚子，背井离乡，辗转来到云国，投身过云宗。他将所有的心力都倾注在宗门事务与抚养孩子上，从一名普通客卿一步步成长为宗门长老。那段年少时的情愫，被他深埋心底，用岁月和责任的尘土层层覆盖，自以为早已冷却、风化，成了无关痛痒的过往云烟。

直到此刻，这个名字再次响起，他才骇然发现，那尘土之下埋藏的不是死灰，而是依旧炽烈沸腾的熔岩，只需一个引子，便能喷薄而出，焚心蚀骨。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涩困难。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湿热，弯腰拾起地上的长剑。他对那名满脸错愕的内门弟子摆了摆手，示意今日指点到此为止，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流光，瞬息间便已掠至山门之前。

隔着那层无形无质、却将宗门内外隔绝开来的灵光结界，他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了百年，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身影。

她就站在那里，风尘仆仆，容颜虽未有大改，但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盛满星辉的眸子，如今却浸满了复杂的情绪，期待、忐忑、深情，以及一种沉淀了百年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肖厉的理智淹没。

四目交投。

空气仿佛凝固，时光也为之停滞。百年分离的岁月，在这一眼的对望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又仿佛缩短为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