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167章 这一战

彭羽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眸中似有星河幻灭、法则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他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外界天地灵气的沟通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自如，心念微动，便可引动方圆百里内的灵气随之起舞。

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精度与威力何止提升了数倍，一种“念动即法随”的微妙感触萦绕心间。神识之力更是发生了质的飞跃，覆盖范围暴涨，感知敏锐度大幅提升，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空间中流淌的细微法则轨迹。

然而，最重要的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在突破的刹那，他对自身所追寻的“道”，有了更加清晰和深刻的认知。那并非单纯的力量堆积，而是明确了前进的方向，坚定了内心的信念。

实力的蜕变，自然而然地带来了心态与地位的微妙变化。彭羽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超从前的浩瀚力量，一个尘封已久的约定，浮现在脑海深处。

那是多年前，他初入过云殿，尚是少年时，与当时的过云宗宗主肖厉立下的约定——待他拥有击败肖厉的实力之时，便是他自由离去之期。

彼时，此言或许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轻狂与对未来的憧憬。

但如今，时过境迁，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宗门庇护的少年。他是云国的摄政王，手握权柄，身系国运，麾下能人辈出，更与琰国强者郑龙潭结下善缘。

对过云宗，对云国这片土地，他早已产生了无法割舍的深厚感情。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臣民修士，都已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他的责任，也是他愿意倾力守护的家园。

他并非想要离开，去追寻所谓的自由。恰恰相反，他需要一种全新的、更符合他如今实力与巨大贡献的身份定位，一种能够更有效凝聚整个云国以及过云宗力量的全权威关系。

他需要确立自己毋庸置疑的领导地位，以便更好地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风浪。而与肖厉的这一战，便是确立这种新关系最直接、最有效，也最符合修行界规则的方式。

心念既定，彭羽一步踏出密室，身影已然出现在过云宗深处，那座象征着宗主权威的殿宇之前。他并未通报，气息自然流露，如同无声的宣告。

肖厉几乎在同时心生感应，自静修中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与隐隐的期待。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殿外，与彭羽遥遥相对。

如今的彭羽，气息渊深似海，站在那里，便仿佛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自成一方领域，令人无法看透。肖厉心中百感交集，有看着晚辈一步步成长为参天巨树的欣慰，有对自己或许即将被超越的淡淡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见证传奇崛起的豪情与激动。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迅猛。

彭羽目光平静，直视肖厉，没有任何寒暄与铺垫，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宗主峰顶：“肖宗主，多年前约定，不知今日，可否一战？”

肖厉闻言，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所有杂念瞬间被蓬勃的战意取代。他朗声长笑，声震四野，将峰顶云雾都荡开一圈涟漪：“好！好！好！便让肖某，亲自领教王爷破元之境的无上风采！”

这一战，意义非凡，自然不能为外人所轻易窥探。地点选在了过云宗后山一处被历代先贤布下重重强大禁制的古老演武场。此地自成空间，足以承受强大力量的冲击而不虞波及外界。观战者，仅有刘天雪、以及刚刚与紫霞相认、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胡阔等寥寥数位核心人物。气氛凝重而肃穆。

演武场内，天高地广，地面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铺就，上面留下了无数岁月侵蚀与强者交锋的痕迹。肖厉与彭羽相隔百丈而立，彼此气机已然开始交锋，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连光线都似乎微微扭曲。

肖厉身为过云宗之主，执掌宗门大权多年，修为早已臻至破元境巅峰，此刻再无丝毫保留。他深吸一口气，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磅礴的灵力如同沉睡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无尽的云气汹涌而出，滚滚如潮，迅速弥漫了整个演武场，将天空都渲染成一片混沌的灰白。

云海翻腾，时而如棉絮般轻柔，时而如铅块般沉重，蕴含着莫测的威能。这正是过云宗的镇宗绝学——云海无量功！

“彭羽，小心了！”肖厉沉声喝道，身影在云海中若隐若现，仿佛与云气融为一体。他并指如剑，隔空一点，顿时，漫天云气受到牵引，凝聚成一道巨大无比的云白色手指，指尖缭绕着细微的电弧，带着崩山裂石、洞穿虚空的恐怖威势，朝着彭羽当头按下！

云海惊神指！

一出手，便是杀招，显露出肖厉对彭羽的绝对重视，以及内心那份不愿轻易认输的骄傲。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破元境修士色变的一指，彭羽面色沉静如水。初入破元，他的灵力总量或许不及肖厉百年积累那般雄浑，但他有着自己的依仗。

突破之时，“曲”级灵魂带来的超凡感知力得到了进一步强化，此刻在他的灵觉中，那巨大的云气手指并非无懈可击，其能量流动、法则交织的节点清晰可辨。

他不闪不避，右手虚握，一柄造型古朴、通体呈现暗沉色泽的长剑凭空出现。剑身之上，隐约可见万千细密繁复的纹路，如同深渊的刻印，散发出一股古老、幽深、带着混乱与煞气的意境。此剑正是在琰国古渊深处所得的天阶宝物——渊骤万印剑！

“破！”

彭羽低喝一声，手腕轻抖，渊骤万印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尖震颤，瞬间点出万千道诡谲莫测的暗沉剑影。

这些剑影并非直来直往，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循着某种诡异的轨迹，或迂回缠绕，或潜行突刺，更引动了一丝古渊特有的混乱法则之力，化作万千扭曲的剑印，迎向了那巨大的云气手指。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侵蚀消磨之声。暗沉剑印与云白手指碰撞，竟如同炽热的烙铁遇到了坚冰，云气手指的能量结构被那蕴含混乱煞气的剑印迅速干扰、瓦解，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光芒也迅速黯淡。最终，在距离彭羽尚有十丈之遥时，彻底崩散，重新化为散乱的云朵。

肖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动作毫不停滞。他双掌翻飞，周身云气随之舞动，化作一道道云龙、云虎、云雀、云蟒...

这是他从未展现过的招式，即使是外境入侵那一天，他也没有展现此招，这一招，是专门留给彭羽的。

各种由精纯云气凝聚成的凶兽异禽，咆哮着、嘶鸣着，从四面八方朝着彭羽扑杀而去，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密不透风。云海化形，万物皆杀！

彭羽身形如鬼魅，在漫天云兽的围攻中闪转腾挪。渊骤万印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剑法时而大开大合，如渊狱骤临，卷起滔天煞气剑浪；时而诡异刁钻，如毒蛇出洞，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致命一击。

他将自身对天地法则的深刻理解融入剑招之中，每一剑都暗合某种天地至理，极大地干扰着肖厉对云气的掌控节奏。

一时间，演武场内景象万千。

一边是云海浩荡，变幻无穷，肖厉的身影藏于其中，攻势如潮，绵长不绝，尽显一宗之主的深厚底蕴与掌控力。

另一边则是剑光诡谲，煞气弥漫，彭羽的身影如风中劲竹，任你云卷云舒，我自岿然不动，以巧破力，以法则对抗灵力。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正午，又从中午鏖战至日头西斜。双方的身影在空中一次次碰撞，又一次次分开，爆发出的能量冲击使得演武场周围的禁制光幕剧烈摇晃，明灭不定。

两人身上都已见伤，彭羽的衣袍被云气撕裂数处，嘴角挂着一缕鲜红；肖厉的鬓发也有些散乱，肩头一道剑痕深可见骨，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云纹白袍。他们的灵力消耗都极为巨大，气息不复最初那般鼎盛，但眼神中的战意却愈发高昂。

肖厉越战越是心惊，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云海之道，在那蕴含混乱法则的渊骤万印剑以及彭羽对力量精妙入微的掌控下，竟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对方的韧性、洞察力以及层出不穷的手段，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知道，不能再这般消耗下去了，必须倾尽全力，一决胜负！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顿时，整个演武场内所有的云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着他双手之间汇聚而来，压缩、凝练，最终化作一颗仅有拳头大小、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的混沌色光球。光球内部，仿佛有地水火风在重演，开天辟地般的恐怖能量被强行束缚其中。

“彭羽！接我最后一招——云寂归元！”肖厉须发皆张，将毕生修为灌注其中，猛地将那颗混沌光球推出！光球所过之处，空间都呈现出扭曲模糊之感，速度看似缓慢，却瞬间锁定了彭羽的所有气机，避无可避！

这是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道境的一击，威力足以湮灭山河！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彭羽瞳孔微微收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战火。他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他并未选择以渊骤万印剑硬撼，也没有动用那联系更深的执神刃。而是骤然闭上了双眼，将全部的心神沉入识海深处，沟通那“曲”级灵魂的本源之力。

同时，他将在突破破元境时，结合自身灵魂特性与对古往今来天地间弥漫不散的杀伐之气的感悟，所领悟出的独门元神秘技，悄然运转。

——古风神引！

以灵魂为弦，以杀意为引，共振那弥漫于天地间、自古长存的无尽战争与杀伐意志！

无声无息，无影无形！

一股源自精神层面、直击神魂本源的恐怖冲击，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的远古战矛，无视了物理防御，无视了灵力护罩，瞬间刺入肖厉的识海深处！

正全力操控“云寂归元”光球的肖厉，浑身剧震！他只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骤然一黑，意识海中瞬间变成了空白一片，所有思绪、所有对力量的掌控，在这一刻都被强行打断、剥离！

虽然凭借神脉境巅峰的强悍修为，他仅仅失神了不到十分之一个刹那，便猛地惊醒，强行稳住了几乎溃散的神魂，但那倾注了全力、已然推出的“云寂归元”光球，却因这瞬间的失控，能量结构出现了致命的紊乱和迟滞！

就是现在！

彭羽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眸中精光犹如实质。他动了！身形如电，竟是不退反进，迎着那颗能量开始变得不稳定、光芒剧烈闪烁的混沌光球直冲而去！渊骤万印剑收敛所有光华，所有的力量，包括初成的破元剑气，都凝练于剑尖一点，化作一道细微到极致、却锋锐到足以切开虚空的暗线！

“嗤——！”

凝练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颗混沌光球能量最不稳定、最核心的一个法则节点之上！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那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混沌光球，被这凝聚了一点破元剑道精髓的一剑点中要害，竟如同被刺破的气球般，能量瞬间失控，然后如同潮水般向内塌陷、溃散，化作漫天混乱的灵气流，消散于空中。

而彭羽的身影，已如鬼魅般穿透了溃散的能量余波，出现在了因神魂受创、气息紊乱、正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境的肖厉面前。

暗沉的渊骤万印剑剑尖，吞吐着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在间不容发之际，停在了肖厉的眉心之前。剑气森寒，刺得肖厉眉心皮肤生疼，再往前一分，便可洞穿头颅，湮灭神魂！

胜负，已分。

演武场内，翻涌的云气缓缓平息，混乱的能量余波也逐渐消散。天地间恢复了清明，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以及那定格在眉心之前的剑尖。

肖厉怔怔地看着额前那一点致命的暗沉剑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与彭羽眼中那平静无波、却又深邃如星海的目光。

他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幻，有难以置信，有震惊，有挫败，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化为了一抹复杂至极、却又带着彻底释然的苦笑。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收敛了周身所有残存的灵力，散去了战斗姿态。然后，在刘天雪、胡阔等人震撼的目光注视下，这位执掌过云宗多年、威震一方的宗主，对着彭羽，深深地、心悦诚服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无比地回荡在寂静的演武场中：

“王爷实力通天，智勇双全，肖某...心服口服！自今日起，过云宗上下，包括肖某在内，谨遵摄政王号令！肖某亦将竭尽所能，辅助王爷与白虎堂，共治云国，扫平内外忧患，应对未来一切风浪！”

这一战，这一礼，彻底奠定了彭羽在过云宗与云国无可动摇的最高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