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137章 天劫五考（三）

肖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轮转。虽然身体依然疲惫，但神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能感觉到，这颗刚刚凝聚的法则之种正在与天地共鸣，每时每刻都在汲取着道韵成长。

这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境界的飞跃。从此以后，他看待天地的视角将截然不同。一草一木，一呼一吸，都蕴含着法则的痕迹。过云殿的传承功法在他眼中也有了新的意义，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部分，此刻都变得清晰明了。

肖厉睁开眼，眸中智慧的光芒流转，仿佛能看透世间万法的表象。他感觉自己的境界虽然没有直接提升，但底蕴却深厚了不知多少倍，对未来突破更高境界，有了绝对的信心。

然而，考验还未结束。

祭坛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撕扯着虚空。一道道半透明的影子从虚无中凝聚成形，它们保持着生前的战斗姿态，手持着由煞气凝结的古老兵器。这些战魂虚影虽然残缺不全，但散发出的战意却凝如实质，让整片空间都充斥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九道虚影恰好对应九天星辰之位，它们甫一出现就结成战阵，将肖厉困在中央。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兵刃破空的厉啸和战靴踏地的闷响。这些来自太古的战士即便只剩战斗本能，依然保持着严明的军阵纪律。

最先袭来的是一道手持长戈的虚影。戈锋划破空气时带起尖锐的鸣响，简单直接的突刺却蕴含着沙场征伐的惨烈意境。肖厉侧身避让，云掌拍在戈杆上，却感觉像是击中了山岳。战魂的力量远超预期，震得他手臂发麻。

紧接着，两侧同时杀来刀斧手。左侧战魂挥动青铜战斧，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右侧战魂舞动环首刀，刀光如匹练般席卷而来。肖厉不得不腾空而起，脚下原先站立的地面已经被凌厉的劲气撕开深沟。

他在半空中尚未稳住身形，一道箭影破空而至。那是由煞气凝结的长箭，箭簇上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肖厉勉强扭身，箭矢擦着脸颊飞过，带起的劲风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落地瞬间，五道虚影同时扑来。长戈封喉，战斧断首，环首刀削足，还有两柄短剑直取心口。这些战魂的配合天衣无缝，完全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

危急关头，肖厉识海中的法则之种微微发亮。他对空间的感知突然变得无比敏锐，五道兵刃的轨迹在眼中变得清晰可辨。云掌不再是硬碰硬的招数，而是化作绵密的掌影，每一掌都恰到好处地拍在兵刃的薄弱处。

长戈被带偏方向，战斧被引向空处，环首刀被柔劲缠住，两柄短剑则被突然出现的云气屏障挡住。肖厉的身影在兵刃间穿梭，如同暴风雨中依然翩翩起舞的蝴蝶。

但战魂的攻势永无止境。它们不知疲倦，不惧伤痛，一波接着一波地发动进攻。肖厉渐渐感到力不从心，这些虚影的攻击不仅针对肉身，更在不断冲击着他的神魂。每接下一击，都有冰冷的战意顺着兵刃传来，试图冻结他的意志。

他尝试反击，云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一道虚影胸口，却发现力道如同泥牛入海。这些战魂没有实体，寻常的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反而因为这次反击，他的后背空门大开，被另一道战魂的长枪扫中。

火辣辣的疼痛从背部传来，肖厉一个踉跄，嘴角溢出血丝。但他眼中的战意却愈发炽烈。从这些战魂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跨越时空的共鸣——那是即便身死道消，也要战斗到底的不灭意志。

“再来！”

肖厉抹去嘴角血迹，主动迎向战魂。这一次，他不再拘泥于过云殿的传承招式，而是将方才领悟的法则感悟融入战斗。

当战斧再次劈来时，他不再硬接，而是手指轻点虚空。空间微微扭曲，战斧的速度突然慢了半分。就是这转瞬即逝的时机，让他能够从容避开锋芒，同时一指点在战魂眉心。

蕴含破灭意蕴的风指直接作用于神魂，持斧战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身形开始溃散。但就在它彻底消散前，竟然对着肖厉微微颔首，仿佛在赞许这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破碎的虚影化作一缕精纯战意，没入肖厉体内。他感到神魂一阵灼热，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与此同时，识海中多了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那是持斧战魂生前的战斗经验。

剩下的八道战魂攻势更急。它们似乎意识到猎物的难缠，军阵变化更加精妙。长戈与短剑配合，刀斧与长枪呼应，远方的箭矢则始终在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肖厉且战且退，在方寸之地辗转腾挪。雷狱锻体后的肉身展现出惊人韧性，即便被兵刃擦中，也只是留下浅痕。心魔问情后坚如磐石的道心，让他在密集的攻势中始终保持着冷静。

第二道被击溃的是持弓战魂。肖厉利用云气制造出数个分身迷惑对手，真身则借助空间折叠突然出现在弓箭手身后。蕴含着寂灭意境的一掌拍出，这道虚影也随之化作战意融入他体内。

随着吸收的战意越来越多，肖厉对战斗的理解也在不断提升。他开始看懂这些战魂的军阵变化，预判它们的下一步动作。有时候他甚至会模仿战魂的招式，将太古战技与过云殿功法融合。

当第六道战魂被他用改良后的云掌击溃时，剩下的三道虚影突然停止了攻击。它们退到祭坛的三个角落，兵刃低垂，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

祭坛上空，煞气开始疯狂汇聚。三道虚影逐渐融合，化作一尊三头六臂的战魂法相。这尊法相手持六种不同的兵器，每个头颅都呈现出不同的表情——愤怒、平静、悲伤。

法相六臂齐动，刀枪剑戟斧钺同时攻来。每一击都蕴含着不同的意境，或刚猛，或阴柔，或迅疾，或厚重。六种攻势交织成天罗地网，让肖厉避无可避。

关键时刻，肖厉闭上了眼睛。识海中，九缕已经吸收的战意开始沸腾，与刚刚凝聚的法则之种产生共鸣。他感受到了这些战魂生前的执念——守护家园的信念，扞卫荣耀的决心，还有对胜利的渴望。

这些执念与他守护宗门的信念何其相似！

当他再次睁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清明。面对袭来的六般兵器，他不闪不避，而是缓缓推出一掌。

这一掌看似缓慢，却仿佛推动着整片天地。云气在掌间流转，时而化作坚冰，时而燃起烈焰，时而锐如金铁，时而厚重如大地。这是融入了百道法则真意的一掌，也是凝聚了不灭战意的一掌。

掌劲与兵刃碰撞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

随后，耀眼的白光吞没了整个祭坛。当光芒散去，战魂法相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三缕格外精纯的战意在空中飘荡。

肖厉站立在祭坛中央，浑身浴血，但身姿依旧挺拔。那三缕战意缓缓没入他的眉心，在识海中与先前六缕战意汇聚融合。

九缕战意如同九条游龙，在识海中盘旋飞舞，最后齐齐冲向神魂本源。灼热的痛楚传来，肖厉感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重塑。当痛楚达到顶点时，所有的战意突然收敛，在神魂表面凝结成一个古老的印记。

这个印记形似战旗，又像烽火，散发着永恒不灭的战意。这就是战魂印记，象征着即便身死魂灭，战意亦将永存。

第四考，通过。

肖厉缓缓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神魂因为战魂印记的凝聚而阵阵抽痛。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经过这一战，他不仅获得了战魂印记，更是明白了战斗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战意不是源于仇恨，而是源于信念。

他抬起头，望向祭坛上空渐渐散去的煞气，仿佛看到了那些太古战士的身影。他们或许已经湮灭在时光长河中，但不灭的战意却跨越万古，传承到了今天。

“安息吧。”肖厉轻声说道，“你们的战意，将由我来延续。”

祭坛微微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当最后一丝煞气散去，通往最终考验的道路也显现出来。

肖厉挣扎着站起身，战魂印记在识海中微微发烫，不断治愈着他的伤势，补充着他的消耗。有了这个印记，他感觉自己的战力提升了数倍不止，更重要的是，战斗的意志已经深深烙印在神魂深处。

连过四考，肖厉站在祭坛上，浑身浴血，气息起伏，但腰杆却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历经战火洗礼却永不弯曲的战矛。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望向那最终，也是最神秘的一考。

祭坛上的符诏，光芒达到了顶峰。

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庄重，缓缓响起：

“天劫五考，最终考，盘皇问道！”

“见盘皇虚身，答其问，明己道，得认可，方为合格，可立宗门，享气运。”

祭坛上空，无尽的混沌之气汇聚，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与古老的虚影，缓缓凝聚。他仿佛支撑起了整个天地，岁月长河在其脚下流淌，万界生灭在其眸中演绎。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无上皇者威严。

仅仅是一道虚影，散发出的威压，就让刚刚经历连番大战、实力大进的肖厉，都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唯有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这便是上古定鼎天下、划分气运的盘皇！哪怕只是一道遗留的虚身像，也拥有着莫测的威能。

盘皇虚影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光柱，落在肖厉身上。没有开口，但一道直指本源的意念，已经传入肖厉的识海：

“汝，为何欲立宗门？”

肖厉心神剧震，感觉在这目光下，自己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念头都无所遁形。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敬畏，挺起胸膛，以神念回应，声音铿锵，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传承！传承我过云殿道统，不使其断绝！”

“为守护！守护门下弟子，不使其受欺凌压迫！”

“为开拓！开拓前路，追寻大道，不使我辈修士困于一隅，失了进取之心！”

盘皇虚影沉默，似乎在审视着他话语中的真意。片刻后，第二问传来：

“立宗，享气运，亦担因果。汝可知，气运之争，残酷无比，动辄宗门覆灭，传承断绝？汝，可愿承担此因果？”

肖厉毫不犹豫：“知其残酷，亦知其中艰险。然，大道争锋，不进则退。我过云殿上下，无惧挑战，愿担此因果！若因畏惧而退缩，道心蒙尘，何以问道长生？”

盘皇虚影再次沉默。周围的混沌之气缓缓流转，时间仿佛凝固。

良久，第三问，也是最终一问传来，这道意念更加宏大，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若汝之宗门，与他宗气运冲突，乃至与天下为敌，汝当如何？”

这个问题，犀利无比，直指核心。大陆气运有定数，过云殿立宗，必然损害原有十大宗门利益，冲突几乎不可避免。

肖厉目光灼灼，脑海中闪过过往种种，闪过宗门前辈的牺牲，闪过胡阔、刘天雪等年轻一代的潜力与希望，闪过自己一路走来的信念。他朗声答道，神念如同誓言，在这片古老的空间中回荡：

“宗门之立，在于道，在于人，而非一味争抢气运。我过云殿，当以自强不息为本，以庇护苍生为念。若他宗欺压，自当奋起反抗，护我门人，卫我道统！若与天下为敌...”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决绝：“那便战！我过云殿或许会败，会亡，但求道之心，守护之念，开拓之志，绝不屈从！此为我肖厉之道，亦为我过云殿之道！”

话音落下，天地寂然。

盘皇虚影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那宏大冰冷的威压，悄然散去了一丝，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认可？

“善。”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天地法则的共鸣。

盘皇虚影缓缓抬起一只手，对着肖厉，对着他手中的符诏，轻轻一点。

一道混沌色的光芒，融入符诏之中。符诏上的纹路变得更加复杂、玄奥，散发出与整个大陆气运隐隐相连的磅礴气息。

“赐汝‘立宗符诏’，气运相连，宗门乃立。好自为之。”

宏大的声音渐渐消散，盘皇虚影也随之化作点点流光，融入这片天地的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祭坛恢复平静，只有那枚焕然一新的立宗符诏，静静悬浮在肖厉面前。

天劫五考，全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