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104章 是祸非福

若非彭羽神识敏锐远超同阶，且时刻分出一丝核心心神紧密关注着神格的任何变化，几乎无法察觉这细微到极致、如同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的感应！

这塔...有古怪！

彭羽心中一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仿佛只是随意一瞥，便继续向前走去。但他已然将那座小塔的形貌、位置，牢牢刻印在脑海之中。

他在寺中又盘桓了片刻，参拜了几座主殿的佛像，布施了些许银钱，这才仿佛不经意间，向一位正在清扫庭院的老僧询问起那间堆放杂物的偏殿。

老僧停下扫帚，抬头看了彭羽一眼。那目光浑浊，却又在瞬间仿佛闪过一丝洞察世事的清明，他双手合十，声音沙哑而平静：“阿弥陀佛，那不过是堆放些无用旧物之地，年久失修，让施主见笑了。”

彭羽顺势道：“晚辈方才路过，见其中有一尊石塔，样式古朴，虽蒙尘却似有古意，心中颇喜。不知...可否请走，结个善缘？”他语气诚恳，带着对古物的欣赏。

老僧闻言，再次抬眸，深深地看了彭羽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枚异域神格的存在。片刻后，老僧垂下眼帘，淡淡道：“万物有灵，各有缘法。此物闲置已久，蒙尘多年，今日施主见而心喜，便是缘法到了。施主若想要，便取去吧。只需...一枚下品灵石即可。”

一枚下品灵石？彭羽心中诧异更甚。这老僧看似行将就木，气息平平无奇，但他此刻近距离观察，却依旧完全看不透其修为深浅，仿佛对方只是一个真正的普通老僧。

而且，只要一枚下品灵石？这与其说是售卖，不如说是...近乎随意的赠与，或者说，是一种象征性的了结因果。

彭羽没有多问，依言取出一枚最普通的下品灵石，恭敬地双手递给老僧。老僧接过，看也未看，便随意地收入袖中，随即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不再言语，仿佛已然入定，周身气息与整个寺院、与这片山林都融为一体。

彭羽压下心中的重重疑惑，再次回到那间偏殿。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杂物，将那尊蒙尘的石塔取了出来。入手瞬间，一股远超同等体积青石的沉重感传来，触感冰凉刺骨，仿佛握着的不是石头，而是一块万载寒铁。

他仔细拂去塔身上厚厚的灰尘，露出了其古朴、甚至可以说有些粗糙的原貌，塔身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简单的层叠结构，依旧感知不到丝毫的灵力波动，就像一件未完成的石器。

然而，当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剑体本源的精纯灵力，缓缓注入塔身之时——

石塔猛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其内部核心的、法则层面的微颤！紧接着，塔身内部，仿佛有某个沉睡万古的、极其古老而微弱的存在被触动，一丝若有若无、却带着太古洪荒般苍茫、厚重气息的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荡漾开来！

同时，一段模糊、断续，却直接烙印在他神识中的信息，伴随着这丝气息，传入他的脑海：

“元...天...简...塔...地阶...高级...塔灵...沉眠...需以...精纯魂力...与...本源之气...长久温养...方可...逐步...唤醒...”

地阶高级法宝！彭羽心中剧震，几乎要抑制不住脸上的惊容！即便是放在整个云国，乃至周边数国，地阶高级的法宝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是足以作为一个大型宗门镇派之宝、引起无数元虚甚至破元期大能修士疯狂争夺的绝世重宝！

而这尊看似毫不起眼、被随意丢弃在杂物堆里的石塔，竟然是此等品阶的宝物！

若非波塞冬神格那玄妙的感应，他几乎百分百会与这桩天大的机缘失之交臂！这净雁寺，这看似普通的老僧，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与不凡。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翻腾的思绪，将元天简塔郑重地收入储物戒指中，与那百万灵石分开放置。此物关系重大，绝不可轻易示人。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停留，转身向着寺外走去。此次净雁寺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但也让他心中更加警惕。这世间，隐藏的高人与机缘，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出净雁寺那古朴的山门，走到山下那片相对开阔的、通往官道的林地时，一股凌厉、阴寒、带着刻骨仇恨与贪婪的杀气，如同早已张开的罗网，陡然从侧前方的密林中爆发出来，死死锁定了他！

“彭羽！果然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道带着尖锐刻薄、却又充满怨毒与狂喜的女声，如同夜枭啼鸣，骤然响起！只见前方林木一阵剧烈晃动，枝叶纷飞，十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而出，迅速散开，将他离去的路径彻底堵死。

为首一人，身着色彩艳丽的羽衣，容貌姣好，却柳眉倒竖，凤目含煞，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妖气与破元期的灵压，正是当初在清虚门，手持执神刃追杀他至绝境，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几人之一——青鸾夫人！

而在青鸾夫人身后，跟随着数十名气息彪悍、目露凶光、大多背生羽翼或带有鲜明禽类特征的妖修，显然都是她麾下的精锐鸟妖。强大的妖气连成一片，如同厚重的乌云，笼罩了这片林地，使得周围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充满了暴戾与肃杀。

青鸾夫人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缠绕在彭羽身上，充满了怨毒与毫不掩饰的贪婪：“小杂种！当初在清虚门，让你侥幸借着顾晨那个老头逃过一劫，害得本夫人功亏一篑！没想到天道好轮回，今日竟在此地让本夫人撞见！真是天意！天意要让你死在本夫人手中！让执神刃回到本夫人手中！”

她尖锐的目光扫过彭羽，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最终定格在他那刚刚收起元天简塔、尚且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古老气息的储物戒指上，脸上的贪婪之色更浓：“把执神刃还有你刚才在寺中得到的东西，还有你身上所有的宝物，统统交出来！或许...本夫人心情好，还能大发慈悲，给你留个全尸！”

她显然也察觉到了净雁寺近日的异常，只是慑于此地神秘，不敢轻易闯入，一直带着手下在寺外守株待兔。见彭羽独自一人出来，而且似乎有所收获，立刻便现身拦截，杀人夺宝之心，昭然若揭！

彭羽眼神一冷，心中暗骂一声晦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冤家。他如今实力虽已非吴下阿蒙，金丹中期巅峰的修为，配合剑体和诸多手段，自信能与元灵修士甚至之上的一些修士周旋，甚至战而胜之。但面对青鸾夫人这等老牌破元境界修士，再加上数十名至少是元灵期的精锐鸟妖围攻，压力依旧巨大，胜算渺茫。

他心念电转，体内《日月经》悄然加速运转，金丹嗡鸣，真元如同江河般在经脉中奔腾起来，剑体引而不发，肌肤下淡金色毫光隐现，神识高度集中，锁定了青鸾夫人以及那几个气息最强的鸟妖头目，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甚至开始权衡是否要立刻动用某些代价巨大的底牌，以求突围。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生死关头，一个平和、苍老，却如同暮鼓晨钟般蕴含着奇异安抚与威严力量的声音，自净雁寺山门的方向，不疾不徐地缓缓传来，清晰地响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甚至直接回荡在他们的心神之间：

“阿弥陀佛。”

仅仅一声佛号，却仿佛带着某种涤荡心灵、镇压邪妄的力量，让那些蠢蠢欲动、妖气沸腾的鸟妖们动作齐齐一滞，眼中凶光都恍惚了一下。连青鸾夫人也是脸色微变，凝聚的杀气不由得为之一缓，猛地扭头看向山门处。

只见净雁寺那斑驳的山门口，那位之前收取了彭羽一枚灵石的老僧，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那里。他依旧是那副枯槁瘦小、毫不起眼的模样，身披破旧僧袍，手持一串乌黑的念珠，低眉垂目，神色无悲无喜，如同入定老松，平静地看着下方林地中那剑拔弩张、妖气冲天的场面。

“佛门清净地，山林幽静处。”

老僧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宜妄动刀兵，徒增杀孽，扰了四方安宁，也污了自身修行。”

青鸾夫人显然对这老僧有所忌惮，但此刻宝物动人心，仇恨灼肝肠，她强压着怒气，冷声喝道：“老和尚！此事与你净雁寺无关！我只要这小子的性命和他身上的东西！你休要多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老僧闻言，缓缓抬起头，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却清澈如同初生婴儿，又深邃如同古井，平静地看向青鸾夫人，摇了摇头，脸上无喜无悲：“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贪嗔痴慢，皆是修行障壁。此物既已归属这位彭施主，便是他的缘法，强求不得。强求...便是祸，非福。”

“祸？”

青鸾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身上破元境界的强大气势不再压制，轰然彻底爆发开来！绚丽的彩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妖气如同狼烟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道彩色的旋风，周围的花草树木以她为中心，如同被无形大手碾压，纷纷偃伏、断裂！

“老秃驴！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师，不给你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本夫人？本夫人今日便偏要强求，看你这破落寺庙，能奈我何！”

她显然是被贪欲和积年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加之自恃修为高深，麾下妖众势大，并未将这看似气息平平、行将就木的老僧真正放在眼里。话音未落，她玉手已然扬起，一道绚丽夺目、却蕴含着恐怖毁灭力量、仿佛能刷落万物神魂的七彩光华瞬间凝聚成形，作势便要向彭羽轰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