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97章 魂寄天地

“此盟，不求显达于朝野，不争虚名于世间。旨在汇聚、吸纳一批如张大人这般，志同道合，有理想，有担当，不甘沉沦，愿意为心中信念而奋斗的同道之人。彼此之间，不以官职高低论尊卑，而以志趣相投为纽带，相互扶持，共渡难关，资源共享，情报互通，共同应对这朝堂之上、修行路上的明枪暗箭，风雨波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力与坚定的信念：“更重要的，是希望借此联盟之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涤荡污浊，匡扶正义，做一些真正有利于云国江山社稷稳固、有利于天下黎民百姓福祉的实事，而非仅仅局限于个人的官位升迁或修为提升。”

张有为心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私下结党，暗中组建势力！这在他所受的儒家教诲和云国森严的律法中，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红线，是极其犯忌讳的事情，其性质之严重，远超普通的官员贪腐。

一旦泄露丝毫风声，被外界尤其是被龙椅上的那位知晓，等待他们的，绝不仅仅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而是无可转圜的抄家灭族之祸！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让他几乎要下意识地拒绝。

然而，当他抬起头，再次对上彭羽那双清澈、坚定、毫无躲闪与虚伪的眼神时，当他回想起彭羽在此次扳倒刘京炎事件中展现出的惊人智谋、深沉城府以及那敢于在御前兵行险着的非凡胆魄时，再思及自己这数十年来，在户部因孤立无援、缺乏奥援而备受刘京炎一党倾轧排挤，空有抱负却难以施展，动辄得咎的坎坷经历...

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豪情，一种对改变现状、掌握自身命运的强烈渴望，混合着对彭羽个人能力与品格的绝对信任与折服，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构筑的堤坝，将那冰冷的恐惧蒸发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深沉，仿佛要将后半生的命运都赌在这一口气之中。随即，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脸上所有的挣扎与恐惧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与坚定。他沉声应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铁锤砸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大人志存高远，魄力惊人，所思所谋，非常人所能及！下官...不，有为钦佩之至，五体投地！”

他站起身，对着彭羽，再次拱手，这一次，姿态与之前表达感激时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正式的投效与盟誓：

“若大人不弃，信得过张有为此人，张有为，愿加入雪羽盟！从此以后，盟约既立，生死相随，唯大人马首是瞻，绝无背离！”

彭羽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欣慰光芒，但那光芒一闪而逝，立刻便被更为浓重的严肃与郑重所取代。他也站起身，伸手扶住张有为的手臂，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直视对方眼底深处，语气沉重如山：

“张大人愿倾力加入，以性命相托，彭某...感激不尽，亦倍感责任重大。”

他话语一转，警告之意溢于言表：“但正因如此，彭某必须再次强调，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关乎追随你我之人的身家性命，更关乎雪羽盟未来的存亡绝续！在联盟真正积蓄起足够的力量，拥有足以自保，乃至在未来能够影响朝局、实现抱负的能力之前，此事必须成为最高机密，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尤其是...”

彭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绝不能让端坐于九重宫阙金銮殿上的那位，察觉到丝毫端倪。帝王心术，深如渊海，最忌的，便是臣下私结党羽。此事若泄，万事皆休，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张有为自然深知其中那足以焚身碎骨的利害。他神色肃穆到了极点，重重顿首，以指天立誓般的姿态，沉声道：“大人放心！张有为在此立誓，今日之事，出得您口，入得我耳，天地共鉴！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若有违背，天人共戮，神魂俱灭！下官以自身性命、家族存续担保，绝不泄露分毫！”

就在彭羽于云国都城那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的朝堂棋盘之上，借力打力，巧妙落子，初步编织起那张名为“雪羽盟”的隐秘网络之时，与他同行至此的刘天雪、曹梦菲与胡阔三人，却选择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过去这近一月时光，他们并未涉足半分权力纷争的泥沼，而是将全部心神与精力，都沉浸在了那座位于都城深处、被无数阵法与传说笼罩的神秘之地——镜渊阁之中。

镜渊阁，其存在本身便是云国的一个谜。它不隶属于任何官方机构，超然于朝堂争斗之外，传承岁月之久远，据说可追溯至云国立国之初，甚至更为渺茫的上古时代。其内部底蕴之深厚，如同无底深渊，收藏了无数外界难以想象、甚至早已失传的古老典籍、禁忌秘闻录、以及各种沾染着时光尘埃与奇异力量的古物异宝。寻常修士乃至朝廷官员，若无引荐或特殊机缘，终其一生也难以踏入其门槛半步。

或许是源于黔灵孀那深不可测的阁主对彭羽几人那份难以言喻的“另眼相看”，他们获得了远超寻常访客的权限。得以在镜渊阁守卫森严的特定区域相对自由地活动，翻阅那些以特殊材质制成、字迹往往模糊不清、甚至需要以独特神识法门才能解读的蒙尘卷宗，接触一些被漫长时光长河冲刷、几乎已被世人彻底遗忘的古老秘辛。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纯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寻找更多关于那枚自彭羽魂海显现后，便一直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神秘“钥匙”的线索，并试图探寻那冥冥之中，仿佛无形大手般笼罩着彭羽、甚至可能牵连更广的所谓“局”，其背后隐藏的真相与破解之道。

日复一日，他们在弥漫着陈旧书卷与淡淡灵蕴气息的古老书架间穿行，指尖拂过不知名兽皮或灵木制成的书页，神识沉入那些以各种奇异符文或精神烙印记载的信息海洋。这个过程枯燥、繁琐，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如同在浩瀚星海中寻找一颗特定的星辰。

许多卷宗的内容支离破碎，语焉不详，或是以某种早已失传的古语记载，解读起来异常艰难，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智慧进行比对、筛选和求证。

然而，皇天终究不负有心人。在经过大量看似徒劳无功的搜寻后，转机出现在一卷被随意放置在某个角落书架高层，以某种早已绝迹的上古异兽皮革硝制而成的残破典籍之上。

这卷兽皮典籍本身已显得极为古老，边缘磨损严重，色泽暗沉，甚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裂纹，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彻底碎裂。它并非什么高深的修行功法，其内容更像是一位不知名的上古大能随手记录的游记，或是对某些天地奇闻、古老遗迹、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天地规则片段的私人手札。

就在这卷兽皮典籍其中一页，绘制着一个极其古朴、线条却带着某种独特道韵的图案。刘天雪的目光掠过这图案时，心脏猛地一跳！

那图案的形态、那些蜿蜒流转、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细微纹路，与彭羽曾以神识向他们仔细描绘过的、沉浮于其魂海深处的那枚神秘“钥匙”，竟有着惊人的、绝非巧合的相似！

三人立刻围拢过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以神识探入，仔细解读这图案旁边那些同样古老而模糊的文字记载。这些文字断断续续，许多地方已然缺失，解读起来异常困难，但结合那清晰的图案，他们终于拼凑出了一些令人心神震撼的信息。

根据这典籍上语焉不详、却指向明确的记载，这种形态奇特的“钥匙”，并非世间独一无二的孤品，而是成对显世！在其古老而有限的流传记载中，它被赋予了两个充满宿命感的名称——“因果之钥”，亦或是“命运之匙”。

记载进一步揭示，这两把本应同源的钥匙之间，存在着一种超越寻常物质界限、玄之又玄的天然联系与深层共鸣。

但这种共鸣并非时刻活跃，如同沉睡的火山，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沉寂无声，难以感知。只有当两把钥匙彼此靠近到某个特定的、未知的距离范围之内，或者满足了某种迄今无人知晓的、极为苛刻的特定条件时，这种沉寂了无尽岁月的联系才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骤然激活，产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而让三人感到心头愈发沉重的，是典籍在最后部分，用一种极其隐晦、近乎谶语般的方式所提及的内容。凡是与这种“因果之钥”或“命运之匙”产生牵扯，进而形成的所谓“局”，都绝非等闲，其背后牵扯的因果之重，涉及层面之高，似乎关联着某种宏大的天地轮回、纪元更迭、乃至一方世界气运变迁之核心秘密。

更令他们感到意外与心惊的是，这古老记载明确指出，破开此等惊天“局”的关键，竟不完全在于钥匙本身所具备的神异威能，而更多地，是完全系于“持钥之人”自身的某种特质与命运之上。

典籍的末尾，甚至留下了一句因年代久远而残缺不全，却仿佛蕴含着莫大天机与沉重宿命的箴言：“身负宿世之缘，魂寄天地异数，茫茫因果，纠葛缠身，唯此一人，可断可续...”

“身负宿世之缘，魂寄天地异数...茫茫因果，唯此一人，可断可续...”曹梦菲秀眉紧蹙，低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如同古老诅咒又似命运预言般的字句，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描述，与彭羽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何其吻合！他身负万中无一的剑体，而他魂海之中的的海神波塞冬以及更为强大的玄千的灵魂，这绝非此界应有之物，这不是“魂寄天地异数”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