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75章 众矢之的

老道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但整个人已然脱胎换骨！他原本布满皱纹、略显苍老的容颜，此刻变得红润饱满，光滑如婴儿，所有的岁月痕迹一扫而空。

满头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浓密的乌黑。但这仅仅是外表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周身自然散发出的那种气息，虽然比之前更加内敛深沉，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缥缈道韵。那是一种超越了大乘、凌驾于凡俗众生之上的独特气质，仿佛他已半只脚踏入了另一个生命层次。

在他的眉心正中央，一道极细微、若隐若现的金色神纹，闪烁了一下，最终缓缓隐没于皮肤之下，仿佛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就在他睁眼的刹那，距离最近的彭羽仿佛看到，在那双深邃的眼眸最深处，有日月星辰的虚影在轮转生灭，有微型星河在缓缓流淌！那是一种掌握了更高层次力量后，自然流露出的异象。

老道低下头，看着自己变得年轻有力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蕴含着丝丝神性力量的全新灵元，以及神魂中那道清晰无比的、指向更高境界的“神脉”，他沉默了良久。

数百年的执着，数百年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得偿所愿。那种心情，复杂难言。

“通脉只是证明你十年之内必可破神，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在此期间不妨有生命危险或者夺脉之事，一定小心应对。”

他站起身，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协调与韵律。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面向彭羽，或者说，是面向刚刚降临于彭羽身上的那位存在，以最庄重的礼仪，深深一拜，额头几乎触地：

“晚辈顾晨，叩谢尊神点化再造之恩！此恩如同日月，永世不敢或忘！”

拜完，他起身，又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彭羽，眼神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再次郑重行礼：“彭羽小友，此番恩情，重于山岳。本道在此立誓，凡小友日后有所需，清虚门上下，必倾力以赴，万死不辞！”

彭羽虽然疲惫，但看到老道成功，心中也涌起一股欣慰之情。他勉强笑了笑，拱手还礼：“宗主言重了。恭喜宗主，得偿所愿，打通神脉，迈出这千古艰难一步！”

...

老道于玉燕山鎏金峰巅，得神秘大能相助，引动天地异象，成功打通神脉，迈出破神最关键一步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整个修行界扩散。

这消息并非通过寻常渠道传播，而是伴随着那日惊天动地的神力波动和贯通天地的光柱，被世间诸多隐世不出的老怪物、各大宗门的镇派法宝所感应到。

十大宗门震动，天下哗然！

除却清虚门之外的其余九大宗门的高层，在确认消息真实性后，反应各异。

有人震惊失色，有人眉头紧锁，有人眼中精光闪烁，更有人面露阴沉。清虚门，这个在十大宗门中向来以低调、底蕴深厚但攻击性不强而着称的宗门，一夜之间，被推到了整个天下风云变幻的最中心，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羡慕那一步登天的机缘，嫉妒顾晨得了这天大造化，猜忌那神秘大能的身份和目的，恐惧清虚门因此崛起打破现有格局...种种复杂而激烈的情绪，在暗流中汹涌交织。无数道或明或暗、蕴含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了玉燕山，射向了清虚门。其中，不乏森冷的杀机与贪婪的窥探。

打通神脉，意味着老道已成为十大宗门宗主之中，唯一一个明确看到了破神希望、并且半只脚已经踏入门槛的存在。所谓十年内破神，绝非虚言，甚至可能更短。

这惊天变故，彻底粉碎了十大宗门之间维持了数百年、看似稳固实则脆弱的微妙平衡。一个足以碾压其他大乘巅峰的至强者即将诞生，旧的秩序和权力结构即将被彻底颠覆。一场席卷整个修行界的巨大风暴，已然形成。

清虚门宗主顾晨成功打通神脉的消息，并非依靠口耳相传，而是如同一种无形的震荡波，伴随着那夜玉燕山巅未曾完全散去的法则余韵，精准地传递到了那些真正站在修行界顶端的存在心中。

幽煌门，坐落于万丈血池之底的血色宫殿深处。一位身着暗红长袍，面容隐匿在阴影中的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其眸中血光一闪，面前虚空竟泛起细微的褶皱。

“清虚老儿...他竟然...”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回荡在空旷的大殿，

“神脉气息...做不得假。查！动用一切力量，查清那晚玉燕山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助他之人，是谁？！”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森然的杀意。幽煌门与清虚门素有旧怨，清虚门宗主此番突破，无疑打破了双方力量的平衡，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太玄宗，云雾缥缈的悬空山巅。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手持玉如意，静观云海翻腾。忽然，他心有所感，指尖的玉如意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老者眉头微蹙，抬指掐算，脸色渐渐凝重。“天道轨迹竟生此变数...清虚道友，福缘深厚啊。”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既有钦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传令下去，即日起，太玄宗弟子在外行事，尽量避免与清虚门发生冲突。另，备一份厚礼，不日送往玉燕山。”他选择暂时观望，但姿态必须做足。

镜渊阁，百花盛开的山谷深处，悠扬的琴音戛然而止。一位蒙着面纱的素衣女子轻抚琴弦，幽幽一叹：“神脉既通，破神可期。这天下，怕是要乱了。”她身旁侍立的弟子不解：“师尊，清虚宗主突破，乃是正道幸事，为何...”女子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是这等逆天之举。暗中窥伺者，又岂止魔道？吩咐下去，紧闭山门，近期谢绝外客。”

仰河宗、沧涧宫、幻海棕地、默荧宗、泗溟山、瑄御宗...其余各大宗门，反应不一而足。有惊惧者，有嫉妒者，有试图交好者，亦有暗中串联、图谋不轨者。清虚门所在的玉燕山脉，一时间仿佛成了整个修行界的风暴眼，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玉燕山，清虚门内。

虽然外界暗流汹涌，但宗门内部却洋溢着一种振奋与喜悦。宗主顾晨成功打通神脉，意味着清虚门拥有了问鼎天下第一宗门的潜力！弟子们行走间，腰杆都挺直了几分，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然而，核心长老们却忧心忡忡。宗门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

“宗主，”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率先开口，脸上难掩忧虑，“您成功破脉，本是我宗天大喜事。但如今外界风声鹤唳，幽煌门动向不明，其他几宗也态度暧昧。我担心...他们会联手对我宗不利。”

另一位面容威严的长老附和道：“不错。破神之境，诱惑太大。他们绝不会坐视我宗一家独大。尤其是幽煌老祖那个老魔头，恐怕此刻已在谋划如何...扼杀我宗希望！”

“扼杀”二字，他说得极重，带着凛冽的寒意。

顾晨坐于主位，此刻的他，容颜恢复中年模样，目光开阖间，神光内蕴，气息渊深似海。他听着长老们的议论，神色平静。

“诸位长老的担忧，不无道理。”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福祸相依，此乃天道常理。本道能得此机缘，是幸事，亦是考验。考验我清虚门千年积淀，考验我辈弟子道心是否坚定。”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畏惧与退缩，解决不了问题。既然风雨欲来，那我清虚门便坦然迎之。传我命令：一，开启护宗大阵‘九转星河阵’全部威能，日夜运转，不得有误。二，在外弟子，若无要事，近期尽数召回宗门。三，加强戒备，巡逻岗哨增加三倍，任何可疑动向，立即上报。四，”他顿了顿，看向殿外彭羽等人暂居的方向，“厚待彭羽小友及其同伴，他们是我清虚门永远的朋友，务必保证其绝对安全。”

命令条理清晰，沉稳有力，让原本有些慌乱的长老们渐渐安定下来。宗主已然不同往日，有他坐镇，清虚门便有了主心骨。

“此外，”老道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也不必完全被动防守。可适当放出风声，就说本座虽侥幸打通神脉，但根基受损，需要长时间闭关稳固，短期内无力他顾。”

一位长老眼睛一亮：“宗主的意思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顾晨微微颔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总要给那些心怀不轨之辈一点‘希望’，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也好让我等看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这番谋划，显露出老道作为一宗之主的智慧与魄力。众长老心悦诚服，齐声应诺：“谨遵宗主法令！”

接下来的几日，清虚门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暗地里已是外松内紧，如同张开了无形大网的蜘蛛，静静等待着飞蛾的扑火。

彭羽等人被安排在宗门内灵气最为充裕的客院居住，享受着最高规格的礼遇。老道亲自接见了他们一次，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并赠予了数件珍贵的护身法宝和修炼丹药。

“小友，宗门事务繁杂，且眼下局势微妙，恐有无暇他顾之时。这些许之物，聊表心意，还请务必收下。”顾晨态度恳切，“若有任何需要，可直接寻大长老，他已得我吩咐，会全力满足。”

彭羽能感受到清虚门上下那份真挚的感激，也能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份紧张。他收下赠礼，郑重道：“宗主客气了。若有能用得上晚辈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曹梦菲倒是心直口快：“宗主，现在外面是不是很多人在打坏主意？要不要我们帮忙？”

顾晨闻言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曹小友有心了。些许跳梁小丑，我清虚门还能应付。诸位小友是我清虚门的贵客，安心在此修炼便是。待风波稍平，老夫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话虽如此，但彭羽心中明白，这场因波塞冬相助老道而引发的风波，绝不会轻易平息。他回到住处，内视识海中那枚安静下来的海神神格，心中思绪万千。波塞冬的力量浩瀚无边，但每次动用，对他自身也是极大的负担，而且似乎会引来更深的关注。

夜里，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汇聚。他们身着不同服饰，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最低也是元虚后期，为首的三人，更是达到了分神期！其中一人，周身血煞之气缭绕，正是幽煌门的长老。

“消息确认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他属于一个神秘的暗杀组织“暗影阁”。

幽煌门长老冷哼一声，眼中血光闪烁：“九成把握！顾晨老儿那日强行打通神脉，引动的天地反噬绝非等闲，他此刻定然是外强中干，正在闭关疗伤！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另一个来自瑄御宗的元灵修士，脸上带着贪婪：“若能趁其病，要其命...清虚门的千年积累，还有那破神的秘密...”

暗影阁的杀手声音依旧冰冷：“目标，清虚门宗主。任务，确认其状态，若有机会，格杀。若事不可为，制造混乱，试探其虚实。报酬，按约定支付。”

“行动！”

幽煌门长老低喝一声，数道黑影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朝着清虚门山门的方向潜行而去。夜色浓郁，杀机暗藏。第一波试探，已然来临。

清虚门那覆盖了整个玉燕山脉的“九转星河阵”，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星辉，看似平静，实则已运转到极致。一场围绕新晋“准破神”强者及其宗门的明争暗斗，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