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宇毒宗 第108章 图穷匕见

“朝廷如今是何动向？”彭羽将杯中清茶饮尽，继续问道。

“表面上自然是全城戒严，大肆搜捕，各衙门都被调动起来，搞得风声鹤唳。但据我们的人观察，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未见到真正触及核心的搜查行动。”

张有为语带讥讽，随即忧色更重，“如今陛下因伤重不再临朝，几位皇子的动作愈发频繁，各自招揽人手，结交大臣。朝堂之上更是暗潮汹涌，各位大臣人心惶惶，都在暗中布局，为自己寻找后路。各种真真假假的流言已是满天飞，帝都的人心，快要散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脸色变得更加严肃：“另外，盟主，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极为蹊跷，不得不报。据说，在陛下遇刺前的几日，他曾于一次闲谈中，‘无意’间向身边最信任的贴身近侍问起过您的近况，尤其是对您在这短短数月之间，修为从初入金丹一路臻至金丹巅峰的恐怖修炼速度，似乎...格外的关注。”

彭羽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剑，仿佛能刺穿人心，但仅仅是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深邃。皇帝身处深宫，日理万机，怎会突然“无意”问起他这么一个在帝都尚属“新人”的修士？更何况是如此具体的修炼进度？而且，如此隐秘的对话，张有为又是通过何种渠道得知？这消息来得太过“巧合”，也太过于清晰，更像是有心人故意借张有为之口，将这份来自九五之尊的“关注”，明确地传递到他这里。

是警告？是试探？还是...为将来可能的栽赃陷害埋下的前奏？

他不动声色，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淡淡问道：“除了陛下，依你看来，这帝都之中，还有哪些人，对我的这点修炼速度，表现出了不该有的‘兴趣’？”

张有为显然对此早有准备，立刻报出了几个名字：“首当其冲的，是执掌刑狱、素有‘酷吏’之称的御史中丞高壑高大人的门下，最近似乎在暗中收集与您相关的所有信息。其次是掌管帝国钱粮、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钱益谦钱大人，他的一位心腹师爷曾私下打听过雪羽盟的产业收益情况，问得颇为仔细。大皇子与三皇子门下的几位手握实权的客卿，近来的聚会中也多次提及您的名字。还有一位，是虽已半隐退，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皇室宗老，靖王殿下，他老人家似乎也对您...颇为留意。”

“呵，”彭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毫无笑意的弧度，“果然是人怕出名。我这区区修炼速度，倒成了某些大人物眼中的‘奇货’，值得他们如此惦记了。”

他心中已是雪亮。自己在这帝都，已然被卷入了这场由皇权、朝臣、刺客、玉玺交织而成的巨大漩涡中心。皇帝那意味深长的“关注”，各位重臣和皇子势力毫不掩饰的“兴趣”，无一不是将他视为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一个需要警惕的猎物，或者是一个在必要时可以用来转移视线、顶罪的完美工具。在这龙潭虎穴之中，他看似风光，实则孤身一人，周围步步杀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为，传我命令，”彭羽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量，“自即日起，雪羽盟所有明面事务全部暂停，所有势力转入地下运作，人员收缩，隐匿蛰伏。没有我的亲笔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事。告诉所有成员，外松内紧，谨言慎行，尽可能淡化自身存在，不要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是！盟主！”张有为凛然应命，他知道这是当前形势下最稳妥的自保之道。

“另外，”彭羽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发出细微的叩击声，“你想办法，动用最隐秘的渠道，让那位御史中丞高壑高大人那边，‘偶然’间查到一条线索。这条线索要指向城西黑市，暗示近期有不明来路、疑似宫禁之物的珍品在暗中流通。记住，线索要做得模糊，似有似无，如同镜花水月，让他觉得有所发现，却又难以抓住实质，更无法确定源头。”

张有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恍然之色。这是祸水东引、搅浑局势的高明手段，一方面可以将朝廷一部分的注意力引向本就混乱的黑市，另一方面，也能借此试探那位以严苛酷烈着称的高御史，对此事的真实态度、反应速度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立场。“属下明白，定会小心行事，将此事办得如同自然发生，绝不会留下任何与我们相关的痕迹。”

张有为领命，匆匆离去，厅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彭羽独自坐在空旷的大厅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缓缓划动，勾勒着无人能懂的轨迹。皇帝、刺客、玉玺、皇子、朝臣...

无数线索、面孔、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飞速交织、碰撞、推演。若皇帝遇刺、玉玺失踪真是其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那么他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为了引蛇出洞，将隐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一网打尽？是为了借此机会，整顿肃清早已腐朽不堪的朝堂内部？还是...为了某个更加惊人、更加深远的目的？

而他自己，彭羽，在这盘笼罩了整个帝都、牵扯了无数势力与命运的惊天棋局中，究竟只是一枚被各方势力随意拨弄、身不由己的棋子？

还是...有机会凭借自身的实力与谋略，在夹缝中寻求生机，甚至...跳出这棋盘的限制，成为那执棋之人？

他回想起自踏入这云国帝都以来的种种见闻：

朝堂之上，派系林立，党同伐异，为了权力争得你死我活；各级官员，贪墨横行，欺上瞒下，只顾中饱私囊；地方豪强，肆无忌惮地兼并土地，盘剥百姓；而底层无数的平民修士与普通凡人，则在苛捐杂税与重重压迫之下，生活多艰，怨声载道。

这偌大的云国帝都，看似金玉其外，繁华鼎盛，内里却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沉疴积弊，几乎到了病入膏肓、积重难返的境地。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骤然劈开混沌的煌煌雷霆，带着毁灭与新生的决绝，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回荡不息——

推翻这腐朽不堪的云国帝都，打破这僵死压抑的旧秩序，重塑一个朗朗乾坤！这念头带着大逆不道的炽热与决绝，瞬间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热血。

他身负隐秘，际遇非凡，岂甘永远为人所制，在这污浊的泥潭中苟且？云国皇室既视他为棋子，欲除之而后快，他为何不能揭竿而起，将这腐朽的秩序彻底打破？

但这狂野的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强大的理智强行压下。时机未至！力量尚微！雪羽盟羽翼未丰！眼下最重要的，是在这杀机四伏的困局中存活下来，周旋其间，利用一切机会提升实力，暗中编织属于自己的罗网，积蓄那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彭羽表现得愈发低调，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巩固金丹巅峰的修为，并更加深入地钻研《阳蕴录》中关于灵魂力量的精微运用以及艝翎剑的种种玄妙。

然而，风暴并不会因蛰伏而止息。

这日，一位不速之客登门，正是御史中丞高壑麾下心腹，元虚初期修士赵干。他面色冷硬，眼神如鹰隼，周身散发着刑狱之人特有的阴寒煞气。

“彭羽道友，”赵干毫无寒暄之意，语气生硬，带着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奉中丞大人令，询问月前皇宫惊变之事。据查，事发前后，你曾数次在皇城周边区域出现，行踪诡秘，作何解释？”

彭羽心中冷笑，知道高壑的试探已然到来。他面色平静无波，淡然回应：“赵大人明鉴，彭某闭关日久，出关后自然需熟悉环境。皇城周边灵气盎然，景色殊丽，彭某慕名游览，仅此而已。时间巧合，实属无奈。”

“游览？”赵干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彭羽的伪装，“据闻道友所修功法颇为神异，进境一日千里，不知是何等奇功？中丞大人素来惜才，对天下功法颇有研习之兴。”

图穷匕见，直指核心！

彭羽灵魂境界已至魁级，对这等精神层面的压迫与窥探早已免疫。他灵魂之力微漾，便将那无形的压力消弭于无形，语气依旧平淡：“微末家传技艺，偶得机缘，侥幸突破，实乃陛下洪福庇佑，帝都人杰地灵所致，不敢劳中丞大人挂心。”

赵干见他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转厉：“彭羽！皇宫之事，关乎国本，任何疑点绝不放过！识相的，乖乖随我回御史台，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否则...”他踏前一步，元虚期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

这是要强行拿人了！

彭羽眼神骤然转冷，周身气息依旧维持在金丹巅峰，但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意已悄然弥漫开来：“赵大人！无凭无据，仅因彭某修炼快了些，在皇城附近走了几步，便要锁拿问罪？御史台何时成了可以肆意妄为之地？彭某乃登记在册的云国修士，非是任人宰割的阶下之囚！”

“哼！是不是囚犯，到了御史台，自有分晓！”赵干彻底失去耐心，元虚灵压全面爆发，右手乌光缭绕，化作一只鬼爪，直取彭羽肩膀，爪风凌厉，蕴含着禁锢神魂的阴毒力量！

就在那鬼爪即将扣实的前一刹那，彭羽动了！

他并未动用金丹灵力硬撼，而是心念如电，魂海中那淡金色的灵魂力量瞬间凝聚，化为一根无形无质、却蕴含着《阳蕴录》至阳气息的尖刺——阳炎焚神刺！无声无息，超越物质界的阻隔，直刺赵干眉心魂海！

“噗——！”

赵干只觉得脑海中仿佛被一道极细极灼热的金线贯穿！剧痛并非来自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元虚神魂！他凝聚的乌光鬼爪瞬间溃散，爆发的灵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

他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神魂震荡，气血翻腾，踉跄着连退数步，脸上血色尽褪，看向彭羽的目光充满了极度的惊骇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