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的左手抬起来了。
不是抽搐,也不是本能反应,是实实在在地抬离了地面。手指张开,掌心朝上,像是在接什么东西。他的呼吸比刚才深了很多,胸口起伏变得有节奏,每一次吸气都能感觉到空气里那些灰黑色的气流正往他眉心钻。
鸿蒙道印在动。
它不再是被动吸收强者残留的信念气息,而是主动吞。战场上积了三天的怨气,原本散不掉也化不开,现在全被这道印记拉了过来。一条看不见的通道从眉心直下,穿过断裂的经脉废墟,通向脊椎、心脏、四肢末端。
那条细脉还在,很脆弱,但足够用。
左臂的肌肉开始跳动,先是小幅度地颤,接着整条手臂绷紧。血从脸上裂开的伤口渗出来,颜色鲜红,顺着下巴滴到地上,冒起一缕白烟。焦土被染黑了一小片,新的皮肉已经在下面生长。
三千死士站在原地。
他们没动,可脚底发沉,心里发空。前面那个人明明还跪着,可他们觉得他已经站起来了。有人握刀的手出了汗,有人喉咙发干,想咽口水却咽不下去。队伍最前排的两个士兵往后退了半步,不是故意的,是身体自己想逃。
高台上的血煞老祖睁开了眼。
他一直盯着林战的方向。从刚才那股波动出现开始,他就没移开过视线。他察觉到了变化——不是灵力回升,不是神识复苏,是一种他不认识的东西正在成形。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张,感受着空气中那一丝极其细微的震颤。
不对劲。
这个人本该死了。道体崩毁,主经脉全断,右臂筋脉尽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现在,他体内有东西在重建。不是靠外力灌注,是自己长出来的。怨气、死气、恨意,这些本该让人疯魔的东西,竟成了他的养料。
血煞老祖的脸色变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天才陨落,也见过不少奇迹逆转。但他没见过谁能把怨气当饭吃,还能越吃越强。他体内的神力已经开始运转,随时准备出手。他知道不能再等,可他又不敢轻动。眼前这个局面超出了他的判断范围。
林战的左眼睁开了。
只是一条缝,视线模糊,看到的东西都是重影。他看到了天,灰蒙蒙的一片,中间有一道细长的裂痕,像被人用刀划开的布。那是空间撕裂的痕迹,因能量失衡而形成。他没多看,眼皮又往下压了点。
就在闭上的那一刻,他听到了。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脑子里直接响起两个字:【可转化】
没有声音,也没有画面,就是一种信息,清楚地出现在意识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记住了。他的左手慢慢合拢,五指收成拳,动作很慢,但每一步都受控。拳头捏紧的瞬间,骨节发出一声轻响。
咔。
三千死士集体后退一步。
整支队伍动了,没人下令,是所有人同时做出的反应。恐惧不是突然来的,是一点点堆起来的。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一个不该活的人活了过来,还越活越强。
血煞老祖收回了手。
他站在高台上,目光死死锁住林战的身影。他确认了——这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最后挣扎。这个人真的在恢复。而且恢复的方式前所未有。怨气入体不伤神魂,反而被炼化成修复之力,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可它就发生在眼前。
林战的右眼睁开了。
左眼漆黑,右眼泛紫。两道眼神不一样,一个沉稳如夜,一个带着躁动的气息。他没有看天,也没有看四周的死士,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拳上。拳头很稳,指节发白,肌肉绷得紧紧的,说明力量回来了。
虽然只是一部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印。”
话音落下的刹那,眉心猛地一热。鸿蒙道印剧烈震动,由半圆状态猛然扩张了一圈,光芒涨了一分,色泽更深,变成幽紫色。那条从眉心通向四肢的细脉瞬间稳固,流速加快,一股新生的力量冲进左臂,整条手臂肌肉全面绷紧。
他的拳头更紧了。
五指如铁钳,骨节再次发出咔响。这一次声音更大,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信号。他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右臂还是废的,但上半身已经有了一丝能动的迹象。
三千死士又退了。
这次退得更多,整支队伍往后挪了三步。阵型已经松了,有人低头看自己的刀,发现握柄的手在抖。他们不是怕这个人站起来,是怕他哪怕坐着,也能让他们死。
血煞老祖终于动了。
他往前踏出半步,踩在高台边缘。红袍无风自动,手中权杖轻轻一顿,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蔑视,而是真正的警惕。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可能失控。
林战缓缓抬头。
他的脖子僵硬,动作很慢,像是生锈的机关重新启动。但他抬起来了。头一点一点往上扬,直到视线对准高台上的血煞老祖。他的脸满是血污,头发黏在额角,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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