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一九八四 第14章 谣言惑众，农民撑腰

春耕的风还带着几分料峭，县农机技术服务中心的院子里却蒸腾着热气。蓝色的货车刚停稳，吊车的铁钩就勾住了满载配件的木箱，金属链条绞动的声响里，小王踮着脚清点数量，手里的笔记本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型号——“东方红拖拉机曲轴3个”“播种机排种器15套”“收割机刀片20组”，每念一个，林默就凑过去核对包装上的标识，指尖划过印着“省农机配件总厂”的红色印章，又掏出手机给供应商打了个电话：“张经理，货收到了，包装完好，辛苦你这几天盯物流。”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笑意：“林师傅放心，知道你们春耕等着用，我特意让仓库优先发的，都是去年刚下线的新件，检测报告随货附在最上面的箱子里了。”

挂了电话，林默招呼着师傅们卸车，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藏青色的工作服。院子里，三辆等着修的拖拉机已经排好了队，车斗里还装着没撒完的种子，车主们蹲在墙角抽烟，见配件到了，都凑过来打听：“林师傅，我那车的变速箱件到了没？再不修，地里的麦子该错过追肥了。”林默指着最上面的木箱：“李哥，你的件在这儿，下午就给你拆修，保证不耽误你下地。”

可这份忙碌没持续两天，风言风语就像春寒一样，顺着县城的街巷、村里的小卖部，悄悄裹住了农机服务中心。

最先听到风声的是小王。那天他去县城买零件清洗剂，路过菜市场时，听见两个卖菜的老农蹲在路边嘀咕：“你听说没？县农机服务中心的配件是次品，昨天邻村老刘用了他们的件，拖拉机刚开下田，曲轴就断了，一垄麦子全压了！”另一个接话：“我还听人说，林默收了供应商的回扣，专挑便宜货往外卖，咱们农民的钱都是汗珠子摔八瓣换来的，哪经得住这么坑？”小王当时就急了，冲上去辩解：“叔，你们别听人瞎传！我们的配件都是省厂来的，有检测报告！”可那两个老农却摆摆手：“小伙子，话别说太满，真要是好货，怎么会有人说闲话？”

谣言传得比春耕的杂草还快。没过三天，周边十几个村子都传遍了——有的说林默把旧件翻新了当新件卖，有的说服务中心的检测就是走个过场，还有人添油加醋，说有个老太太因为农机坏在田里，急得坐在地埂上哭。原本预约好修农机的农民，有一半都打了退堂鼓，电话里要么说“再等等看”，要么干脆找借口“暂时不用修了”。

林默是在送修好的播种机去王家村时，亲耳听到这些谣言的。那天下午，他开着小货车，把播种机送到王大爷家。王大爷的儿子在外打工，家里就老两口种着五亩地，之前播种机漏种漏得厉害，林默帮他换了排种器的齿轮，试机时播得又匀又齐，王大爷当时还拉着他的手，塞了袋自己炒的花生。

可这次，王大爷接过车钥匙，却没像上次那样笑，反而拉着林默往屋檐下躲，压低了声音，手里的烟袋杆都在抖：“林师傅，你跟大爷说实话，外面传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我家的收割机还在院里搁着，脱粒机也该保养了，可我听村里人说，用了你的件会坏机器，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送过去啊。”

林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胀。他知道这肯定是周明远搞的鬼——之前周明远垄断县城农机维修时，就常把旧件当好件卖，后来服务中心开了，抢了他的生意，他就想断配件来源，没成想林默找到了省厂的渠道，现在竟用谣言来毁口碑。

“王大爷，您看您手里的播种机，”林默指着停在院中的机器，外壳擦得锃亮，“这排种器的齿轮是新换的，您用了三天，漏过一粒种吗？”王大爷摇摇头。林默又掏出手机，翻出省农机配件总厂的检测报告照片，递到王大爷眼前：“您看，这是市农机研究所出的检测报告，上面写着‘符合国家标准’，盖了红章的。要是您不放心，我现在就带您去服务中心的仓库，配件的包装、合格证，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王大爷凑着手机屏幕，眯着老花眼瞅了半天，眉头还是没完全松开：“林师傅，我信你是个好人，可架不住村里传得邪乎啊，前天张婶还跟我说，她娘家侄子本来想找你修拖拉机，听了谣言，转头就去周明远那儿了，花了比你这儿多一倍的钱。”

林默回服务中心时，天已经擦黑了。院子里的拖拉机还停在原地，车主却没来取，小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攥着没打完的报修电话，一脸着急：“林哥，今天又有三个客户退单了，还有人打电话来骂，说我们坑农民。”会计李姐也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账本：“刚算完账，这几天的收入比上周少了一半，再这么下去，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林默走进办公室，把手机往桌上一放，看着墙上“为农服务”的标语，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开服务中心的初衷——去年春耕，他在村里看到有农民因为农机坏了没人修，眼睁睁看着播种期过去，急得直哭；还有人被周明远坑了，花了几千块修机器，没两天又坏了。他当时就想，要开一家实实在在为农民办事的维修站，不赚黑心钱，不用劣质件，可现在，谣言却把他的努力全否定了。

晚饭时，林默端着碗，却一口也吃不下。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接着是熟悉的咳嗽声——是王大爷！

林默赶紧放下碗跑出去，只见王大爷开着自己的拖拉机，后面还跟着三辆三轮车，车上坐满了人，有张婶、李叔，还有好几个眼熟的农民，手里都拿着农具，有的攥着镰刀，有的扛着锄头。

“林师傅！”王大爷跳下车，大步走到林默面前，手里举着个布包，“我跟你说，我下午回村后，就去问了张婶，她娘家侄子根本没去周明远那儿修拖拉机，是周明远的人故意编的瞎话！我又去了隔壁村，找了几个在你这儿修过机器的人，他们都说你的件好用，我们就合计着，来给你撑撑腰！”

张婶也从三轮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个装种子的布袋，塞到林默手里：“林师傅，你看这袋麦种，是我用你修的播种机播的，之前那机器总漏种，一亩地得浪费半斤种，现在播了五亩，一点没漏，还省了不少功夫！那些传谣言的，就是怕你抢了周明远的生意，怕我们农民少花钱！”

“对！我家的拖拉机之前拉不动化肥，你给换了离合器片，现在拉两袋化肥都不费劲！”李叔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周明远那儿修机器，光换个滤芯就要两百块，你这儿才收八十，还包安装，他就是眼红你生意好！”

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路过的村民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农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用配件的经历说给围观的人听，有人还拿出手机，翻出农机干活的视频：“你们看，这是我家收割机用了林师傅的配件后拍的，脱粒比以前干净多了！”

林默站在人群中间，看着一张张朴实的脸，听着一句句真诚的话，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之前帮李叔修收割机时，李叔非要留他吃晚饭，炒了两个鸡蛋，煮了红薯粥；想起张婶送的腌咸菜，王大爷塞的炒花生——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却被农民们记在心里，在他最难的时候，站出来维护他。

“谢谢大家，”林默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林默在这里保证，服务中心永远不用劣质配件，要是有人发现我们用次品，我十倍赔偿！”

“好！”农民们齐声叫好，掌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当天晚上，林默和王大爷、张婶、李叔商量，要找个办法把谣言彻底打破。“光靠我们说还不够，得让更多农民知道真相，”王大爷说，“县广播站不是有个《春耕服务》节目吗？每天早上播，农民都爱听，咱们去那儿说！”

第二天一早，林默带着王大爷、张婶和李叔，坐着拖拉机去了县城广播站。站长赵先生听说他们的来意，连忙请他们进屋：“我早就听说你们服务中心的事了，上周我老家的侄子还跟我说，你们修农机又快又便宜，比周明远那儿强多了。周明远之前想让我们给他做广告，还想塞钱，我们没同意。”

赵站长当即安排了直播，让林默他们进了播音室。林默对着麦克风，声音沉稳又真诚：“各位农民朋友，我是县农机技术服务中心的林默。最近有人说我们用劣质配件，在这里我跟大家说清楚：我们的配件全部来自省农机配件总厂，有正规的采购合同和检测报告，每一个配件都经过市农机研究所的检测，符合国家标准。如果大家有疑问，随时可以来服务中心参观，仓库的门永远为大家敞开。要是有人发现我们用劣质配件，我林默愿意十倍赔偿，说到做到！”

接着，王大爷接过麦克风，声音带着点激动：“我是王家村的王建国，林师傅给我修过播种机和拖拉机，配件都是好东西，我用了半个月，一点毛病没有！那些说坏话的，都是别有用心！”张婶和李叔也轮流说话，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听众，朴实的话语里满是真诚。

广播播出后，效果比想象中还好。上午十点多，服务中心的院子就挤满了人，有来修农机的，有来参观仓库的，还有人专门来跟林默说：“林师傅，之前听了谣言，对不住你，现在知道是假的，我这就把机器开过来修。”小王忙着登记报修信息，李姐在一旁收钱，脸上笑开了花：“林哥，今天的收入比上周翻了一倍！”

林默带着农民们参观仓库时，有人指着配件的合格证问：“林师傅，这上面的编号能查吗？”林默拿出手机，打开省农机配件总厂的官网：“您看，输入这个编号，就能查到生产批次和检测结果，假不了。”农民们凑着屏幕看，点头说：“这下我们彻底放心了。”

而在周明远的农机维修站里，气氛却冷得像冰。下属小张拿着报表，战战兢兢地说：“周总，这两天一个客户都没来，之前预约的客户也都取消了，都去林默那儿了。”周明远坐在老板椅上，脸色铁青，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陶瓷碎片溅了一地，茶水浸湿了地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散布的谣言，竟被一群农民轻易打破，更没想到，林默能让农民这么信任他——他一直以为农民只看价格，却忘了，农民心里有杆秤，谁真心为他们办事，他们就站在谁这边。

夕阳西下时，服务中心的院子里还很热闹。王大爷帮着师傅们递工具，张婶给大家倒开水，李叔在一旁跟农民们说修农机的注意事项。林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场仗打赢了，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守住了“为农服务”的初心，而农民们，也用最朴实的方式，回报了他的真诚。

远处的田野里，农机的轰鸣声又响了起来，那声音里，满是春耕的希望，也满是人心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