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一九八四 第12章 寻路他乡，险遇圈套

天还没亮，县农机服务中心的院子里就亮起了一盏灯。林默蹲在地上，正往帆布包里塞东西——几件换洗衣物、一本记满配件型号的笔记本，还有老陈昨晚特意磨好的一套扳手。“带上这个，万一到了市场要验配件质量，用着方便。”老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李婶凌晨三点起来烙的葱花饼，“路上垫肚子，别饿着。”

林默接过保温桶，鼻尖有点发酸。昨天跟李站长说完去市里找配件的想法，李站长攥着他的手半天没松：“路上当心，周明远的人说不定会盯着你。要是遇到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得帮你周旋。”连红星村的张大叔都骑着三轮车赶来了，车斗里装着半袋刚煮好的茶叶蛋，硬塞到他手里：“林师傅，你是为咱们农民办事，路上多吃点，有力气！”

绿皮火车在铁轨上颠簸着，窗外的田野渐渐从金黄变成墨绿。老陈靠在椅背上，翻着林默带来的系统资料，手指在“市农机配件批发市场”那行字上点了点：“十几年前我来过这儿一次，那时候还只是个小集市，没想到现在这么大了。就是不知道，这些私营供应商敢不敢跟咱们合作——周明远的手，说不定早伸到市里了。”

林默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摊开，上面记满了从系统里调出来的供应商信息：哪家主打拖拉机配件，哪家有收割机专用的活塞环，甚至连哪家老板因为拒绝周明远的垄断被断过货都写得清清楚楚。“系统说这三家没跟周明远签协议，咱们先从这三家找起，应该能成。”他指尖划过“张记农机配件”的名字，心里暗暗有了底。

火车到站时已是中午，两人直奔批发市场。刚走到入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纵横交错的巷子两边，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店铺，红色的拖拉机轮胎堆到了屋檐下，金属制的轴承用铁丝串成一串，挂在门口随风晃荡，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机油的味道。商户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全新活塞环，适配东方红！”“收割机滤芯，便宜卖了！”

林默和老陈先找了第一家“王记配件”，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听他们说明来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回去：“县农机服务中心？你们是林默的人？”他往巷口望了望，压低声音，“不是我不卖给你们，上周周明远的人刚来过，说谁要是敢给你们供货，就砸了谁的店。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啊！”

两人又找了第二家、第三家，要么直接摆手说没货，要么支支吾吾找借口推脱。老陈的额头上渗了汗，拉着林默走到墙角：“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就跟周明远谈……”

“再找最后一家。”林默打断他，手里攥着笔记本，“张记农机配件，就在前面。”

张记的店面不大，门口坐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正拿着抹布擦配件。看见林默和老陈，她抬起头笑了笑：“两位要什么配件？”

“我们是县农机服务中心的，想订一批活塞环和轴承，还有收割机的滤芯。”林默话音刚落，女人手里的抹布顿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你们就是林默的团队？我听说过你们，给农民免费培训，还上门修农机，是个实在人。”

她就是老板娘张姐，之前因为拒绝周明远的垄断，被断了三个月的货源，最后靠着老客户帮忙才撑过来。“周明远的人也来找过我，让我别给你们供货。”张姐把两人让进店里，从货架上拿出一套活塞环，“但我最恨这种垄断的人，坑的都是咱们农民的钱。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算便宜点，还免费送货到县城。”

老陈赶紧接过活塞环，用随身携带的扳手敲了敲，又对着光看了看：“这质量，比周明远卖的好太多了！”林默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当场就跟张姐签了合同——五十套活塞环、四十套轴承、三十个滤芯，足够支撑到秋收结束，约定三天后送货上门。

签完合同，张姐又给他们介绍了另外两家跟她一样被周明远打压过的供应商，两家老板一听是林默的人，都爽快地答应供货。“这下好了，配件的事解决了！”老陈激动得拍了拍林默的肩膀，“晚上咱们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

两人找了家路边的小饭馆，点了盘炒青菜、一份红烧肉，还叫了两瓶啤酒。刚吃了两口，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噔噔”响。他脸上挂着油滑的笑，手里夹着烟：“两位是县农机技术服务中心的吧？我是市农机局的，姓刘，听说你们来采购配件，特意过来跟你们聊聊。”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他根本没跟市农机局联系过，这人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老陈也察觉到不对劲，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林默，眼神示意他小心。

“刘同志，你好。”林默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机，“我们确实是来采购配件的，已经跟供应商签了合同，没什么需要麻烦市局的。”

“别这么见外嘛。”刘同志拉了把椅子坐下，把烟往林默和老陈面前递了递，“你们跟那些私营供应商合作，风险太大了。他们的配件没在市局备案，质量没保障，万一装到农机上出了故障，农民们投诉起来，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诱惑：“我们市局有指定的配件供应商，都是经过检测的，质量绝对有保证，价格跟私营供应商差不多。你们不如跟我们合作，以后配件供应也稳定，还不用担风险，多好？”

林默心里更清楚了——这刘同志，肯定是周明远派来的。周明远知道他来市里找配件，特意让人来搅局，想逼他放弃跟私营供应商合作，乖乖回到只能从他手里拿配件的老路。

“多谢刘同志关心。”林默笑了笑，把烟推了回去，“我们已经考察过那些私营供应商了，他们的配件都有质量检测报告，而且我们还现场验过货，没问题。合同都签了，现在反悔，不太合适。”

刘同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脸色沉了下来，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语气也变得强硬：“林默，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那些私营供应商的配件是‘黑货’，没备案就是不合规！要是被我们查出来，不仅配件要没收，你们服务中心还要被问责！”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威胁：“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跟他们解除合同，跟我们市局合作。不然，你这个服务中心负责人，恐怕当不了多久！”

老陈气得猛地一拍桌子，刚想站起来理论，被林默一把拉住了。林默看着刘同志，眼神坚定，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刘同志，我们办服务中心，是为了给农民办事。只要配件质量好、价格合理，不管是私营供应商还是市局指定供应商，我们都愿意合作。但你要是想用‘查黑货’‘问责’来威胁我们，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他掏出手机，调出之前跟张姐他们要的质量检测报告，放在桌子上：“这些配件都是合格的，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查那些供应商，看看他们的配件是不是‘黑货’！”

刘同志没想到林默这么硬气，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抢手机，林默早把手机收了回去。他脸色铁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林默已经拉着老陈站起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走出饭馆，晚风吹在脸上，老陈还在气呼呼地骂：“这个周明远，也太霸道了！连市里都有人帮他，咱们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林默放慢脚步，看着夜色中亮着灯的批发市场，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这次拿到配件，只是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他肯定还会找其他机会对付咱们。”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老陈，“以后咱们得更小心，不仅要盯着配件供应，还要尽快找到更多的盟友——比如其他被周明远压迫的供应商，或者县里支持咱们的领导。不然，单凭咱们一个服务中心，迟早会被他搞垮。”

两人沿着路灯往火车站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城市的灯火很亮，却照不进林默心里的担忧——周明远有省农机局的关系，有钱有势，而他只有一群支持他的农民和一个刚起步的服务中心。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合同，指尖传来纸张的触感，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坚定。为了那些塞给他茶叶蛋、烙饼的农民，为了不让周明远垄断配件坑害百姓，就算前路再难，他也得走下去。他要变得更强，找到能跟周明远抗衡的力量，守住这个服务中心，守住农民们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