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燕说完便走了。
李穗顺着苏青川站的位置,看了他刚才转身看的地方。
看到了那个水壶。
她脑海里也浮现出那日场景。
苏青川扔过来之后,她没有辩解,也没有生气。
只是默默的捡起水壶,在两个孩子和苏瑾之睡下之后,披着衣服起身,坐在煤油灯下,用绣花针和细砂纸,一点一点,将那朵绒花又描了上去。
她尽力将它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那个带着缺口的、属于孩子们记忆中原样的水壶。
她记得,那一晚,苏青川半夜醒来,看到那个在灯下专注又小心翼翼的侧影。
他站在那儿看了很久,没有冲过来再大喊大叫,也没有制止。
就那样扶着门安静的看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覆盖你们母亲的痕迹,只是想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你们所珍视的一切。”
李穗知道陶春燕是好人。
但她还是想孤注一掷的试一试。
将来要和这两个孩子一个屋檐下很多年,她不奢求什么,只求他们不生分,像一家人。
这样,苏瑾之才能不左右为难,开心幸福。
否则,他们闹僵,夹在中间的苏瑾之,才是最痛苦的。
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既然认下了他们,就会养育他们长大。
苏青川本来火急火燎、兴致勃勃的离开了,回来之后有些闷闷不乐。
江橘瑶看他一头汗,“喝完水了?”
苏青川点头。
江橘瑶拿起一旁的毛巾,为他擦了汗,“怎么了青川,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苏青川思忖一番,“阿姨,刚才李阿姨对我说,她只是想对我好,不想取代我妈妈的位置。
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在骗我?”
江橘瑶,“妈妈的位置是谁也不能取代的,你知道的,我不是锦澄的亲妈妈,我对他好,只是因为爱他,从没有想过要取代他妈妈在他心里的位置,所以李阿姨的话,我觉得是真的。”
苏青川从江橘瑶那儿离开之后,又去找了苏青禾。
“今天,你为什么不帮我?”
苏青禾略微思忖,“我找到了一个东西,刚才拿过来,让橘瑶阿姨念给我听,我觉得,李阿姨对我们是真心的。”
苏青川,“什么东西?”
苏青禾拉住他的手,“你跟我回家。”
说着,兄妹俩起身,很有礼貌的跟江橘瑶道别离开了。
回到家,苏青禾先探头进来,确认李穗睡熟了,才进屋。
又给苏青川打手势,让他也进来。
两个人悄默声进到屋里,苏青禾将一个日记本拿出来,给苏青川看。
“这个是李阿姨写的,我原以为这是她要害我们的,便悄悄将它藏了起来。”
苏青川点头。
他记得这个本子,当时藏得时候苏青禾跟他商量了。
他们知道李穗搬进了家里,还听奶奶说李穗和苏瑾之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话。
他们年纪小,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从他们喜盈盈的笑脸中,他们知道,李穗和苏瑾之的结合,是让大家都高兴的事。
家里多了一个人,他们也不觉得什么。
但李穗和苏瑾之住在一起,苏瑾之将她捧在手心,还忽略了他们总是真的。
两个孩子纷纷觉得,李穗好似个搅家精,她要占有妈妈的位置。
一下子,两个人戒备起来,将她视作敌人。
苏青禾藏起来这个只是想在关键时刻给李穗致命一击,让大家知道,她根本不像大家说的那么好。
可是今天,她拿给江橘瑶看了,江橘瑶说上面不是李穗记得要害他们兄妹俩的东西。
日记本的扉页写着:“守护记忆”四个大字。
下面详细列举了她进到苏家以来,她自己观察到的苏青川和苏青禾珍爱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沈佩蓉留给他们的。
“橘瑶婶婶说,妈妈死后,家里都很恐惧她,关于她的所有东西,奶奶他们都要扔了。
但李阿姨偷偷将这些东西又捡了回来,还给这些‘旧物’确立地位。
她在我们不知道的深夜,一个人整理、修补、保存,就连我们睡觉时一直抱着的瓷杯和水壶,都是她当时偷偷藏起来的。
她还跟爸爸说,妈妈留给我们的东西,是我们的根,不能丢。”
李穗选择成为沈佩蓉的记忆守护者,而非取代者。
“哥哥,这个新妈妈好似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是我们在不了解她的情况下,这么认为了她。
那天在坟地,我亲耳听到她和妈妈说话,还叫妈妈佩蓉姐,她对我们的妈妈也是带着沉重的爱和思念。
婶婶说,努力前行的人,我们应该鼓励,不能打击打压。
就算她哪点儿做的不好,我们也应该原谅她,并且帮助她。
婶婶说,她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但锦澄哥哥就直来直去的跟她说,她哪点儿不好,怎么改进。
她建议我们和李阿姨做朋友,而不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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