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文圣 第28章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

翌日清晨。

稷下城最大的马车行——王家的“顺风行”总号门口，还没开张，就已经热闹非凡。

不是因为生意好，而是因为有人在“送礼”。

只见郑大富指挥着七八个伙计，敲锣打鼓，抬着一张巨大的红木供桌，直接摆在了顺风行的大门口。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用的还是最顶级的“徽墨”和“澄心堂纸”。

“这是要干嘛？”

“这不是云轩行的郑老板吗？前几天刚赢了一千两黄金，今天来示威了？”

围观百姓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一辆造型别致的云轩马车缓缓驶来。

车帘掀开，李昭然身穿一袭胜雪的白衣，这是为了配合李白的人设特意换的。左手背在身后，右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神色淡然地走了下来。

他面色红润，步履稳健，哪里有半点昨晚差点被房梁砸死的倒霉样？

“李昭然！”

顺风行内，得到消息的王腾带着一帮家丁冲了出来。

当他看到毫发无损、甚至连发型都没乱的李昭然时，瞳孔剧烈收缩，像见鬼了一样：“你……你怎么可能……”

那可是阴阳家七品命理师布下的必死之局啊！就算是八品武夫也得横着出来，这小子怎么还活蹦乱跳的？

“王兄，早啊。”

李昭然笑眯眯地拱手，“听说贵号最近生意‘惨淡’，作为同行，在下特意来送一副墨宝，给王兄冲冲喜。”

“送墨宝？”王腾咬牙切齿，“你会这么好心？”

“那是自然。毕竟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李昭然在“过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冰冷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他走到供桌前，提起一支巨大的斗笔。

“大爷，醒醒，干活了。”

脑海里，李白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种虐菜局提不起太大兴趣，但一听到要在人前显圣，还是勉强接管了一丝神念。

“写什么？”李白懒洋洋地问。

“先来副对联，恶心恶心他们。”

李昭然在李白的加持下深吸一口气，才气涌动，笔走龙蛇。

上联：顺风顺水顺人意。 下联：黑心黑肺黑骨头。

这字写得那叫一个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尤其是下联那几个“黑”字，墨汁淋漓，透着一股子阴森的煞气。

“你！你敢辱我王家！”王腾气得脸都绿了，“来人！给我砸了他的摊子！”

“慢着！”

李昭然大喝一声，手中大笔一挥，几滴墨汁如暗器般飞溅而出，逼退了想要上前的家丁。

“王兄，这就急了？横批还没写呢。”

李昭然冷笑一声，大笔一挥，在正中间写下了四个大字：

横批：沐猴而冠。

哗——

全场哄笑。

“哈哈哈！这骂得绝啊！” “穿得人模狗样，里子里是畜生，这不就是说王家吗？”

王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昭然：“李昭然！你这是寻衅滋事！我要报官！”

“报官？好啊。”李昭然把笔一扔，“正好让鸿胪寺的周大人再来评评理，看看是谁在搞鬼。”

提到周通，王腾顿时哑火了。

“哼，只会逞口舌之利。”王腾强行挽尊，“对联写完了，你可以滚了吧？”

“急什么。”

李昭然看着顺风行那块金字招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今日既然来了，不留下一首传世之作，岂不是看不起你王家？”

“大爷，上正菜。”

脑海深处，李白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他们是做马车生意的，又仗着权势横行霸道，那就送他们一首《古风》吧。让他们知道，这世道，不是有钱有势就能遮天的。”

李昭然闭上眼，再睁开时，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稷下城的少年，而是一位站在长安街头，冷眼旁观权贵豪奢的谪仙人。

他负手而立，声音清朗，传遍整条大街：

“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

第一句出，异象顿生。

明明是清朗的早晨，顺风行的门口突然卷起一阵怪风。那风中似乎夹杂着无数灰尘，瞬间让原本明亮的街道变得昏暗起来，仿佛正午时分却如黄昏般压抑。

“这是……才气异象？！”人群中的读书人惊呼，“这是儒家八品秀才才能掌握的‘言出法随’雏形啊！他明明只是九品童生！”

王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股“飞尘”不仅遮蔽了视线，更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李昭然向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王腾：

“中贵多黄金，连云开甲宅。”

这一句，直指王家以及背后的右相高要靠着搜刮民脂民膏，修建的那些豪宅大院。

随着诗句落下，顺风行那金碧辉煌的门楼，在众人的眼中竟然开始扭曲，仿佛变成了一座由白骨和黄金堆砌的坟墓，透着一股腐朽的死气。

王腾脸色煞白，后退两步：“妖术！这是妖术！快让他闭嘴！”

但此时，谁敢上前？

李昭然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浩然白气，那是李白借给他的“势”。

他指着王腾，指着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丁，声音愈发激昂：

“路逢斗鸡者，冠盖何辉赫。”

“鼻息干虹蜺，行人皆侧目！”

这两句，把王家那种“鼻孔朝天、路人侧目”的嚣张跋扈刻画得入木三分。

轰隆！

“世无洗耳翁，谁知尧与跖。”

随着最后一句念出，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闷雷。

那股由才气凝聚而成的“飞尘”和“鄙夷”，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狠狠地砸在了顺风行的招牌上。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块代表着王家百年信誉、写着“顺风顺水”的金字招牌，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并非外力击打，而是被这首诗里的“民怨”和“浩然气”硬生生震裂的！

“招牌……招牌裂了！”

王家的掌柜吓得瘫坐在地，“完了……风水破了……”

在这个讲究气运的世界，招牌被才气震裂，意味着这家店被“天道”所厌弃，以后谁还敢来做生意？

王腾看着那裂开的招牌，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要反驳，想要骂人，但在李昭然那磅礴的才气压制下，他竟然连嘴都张不开，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瑟瑟发抖。

李昭然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没有再看王腾一眼，而是捡起桌上那张写着“沐猴而冠”的横幅，随手一甩。

嗖！

横幅如利剑般飞出，精准地挂在了那块裂开的招牌之上，遮住了“顺风”二字。

“王兄，这幅字送你了。挂好了，别摘下来。摘下来一次，我就来写一次。”

李昭然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胖子，收摊！回云轩行喝酒！”

“好嘞！”郑大富兴奋得满脸通红，招呼伙计，“都听见没？李才子说了，王家这招牌，以后就叫‘沐猴而冠行’！哈哈哈！”

……

人群中，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布衣的神秘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在上面飞快地记录着：

“天授元年腊月，稷下李昭然，以九品童生之身，作《古风·大车扬飞尘》，引动天地正气，震裂皇商王家招牌。其诗意境高远，有古风遗韵，疑为……大才。”

写完，神秘人合上本子，低声喃喃：“这样的苗子，若是被高要那个阴货毁了就太可惜了。得赶紧报给左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