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给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抹上一层暖金色,但院子里的气氛却有些凝滞。郑大富吭哧吭哧地搬来一张太师椅,小心翼翼地将虚弱得只剩眼神能杀人的李昭然安置在廊下避风处,又殷勤地塞过去一个手炉。
“李兄,您瞧好!我给淮安老弟特训了一下,保准他立刻领悟那劳什子战诗的精髓!”郑大富拍着胸脯,胖脸上写满了“靠谱”二字。
李昭然有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连吐槽的力气都欠奉,只将目光投向院子中央。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他反复默念着李昭然传授的《塞下曲·其一》口诀与才气运行轨迹,试图调动文宫内那可怜的几缕才气。秀才文宫本就浅窄,此刻更是紧张得才气滞涩。
“陈老弟,别慌!”郑大富在一旁挥舞着胖手,开始他的“机械结构论”指导:“想象一下,你那才气就是水!文宫是水库,经脉是水管,吟诗就是开水龙头!先拧开一点点,对,慢慢放水,感受那股‘流动力’!”
陈淮安:“...像是个漏水的破木桶...”
他尝试着引导才气,按照战诗路径运转,同时低声吟诵:“五月…天山雪…”
毫无反应。只有一阵晚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水量不够!压力不足!”郑大富煞有介事地分析,“你得猛踩几下压力泵!来,跟我学,气沉丹田!嘿!哈!”他扎了个不伦不类的马步,胖肚子差点把腰带崩开。
陈淮安哭笑不得,但还是依言尝试更用力地凝聚才气。这一次,他文宫微颤,一丝微弱的才气终于被引动,顺着经脉游走。他感觉指尖微微发凉,心中一喜,继续吟诵:“无花…只有寒…”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五尺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一截!廊下的李昭然忍不住拢了拢衣襟。而更明显的是,地面上那些湿润的落叶表面,迅速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成了!李兄你看!有异象了!尽管是迷你版的!”郑大富兴奋地大叫,仿佛这是他指导的功劳。
陈淮安也精神大振,信心倍增,试图一鼓作气完成后续:“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也许是过于急切,也许是才气控制本就生疏,那流转的才气突然一个趔趄,像是失控的水龙头猛地开大——“嗡!”
一股更强的寒流以他为中心爆开!不仅地面霜层加厚,旁边一个小水缸表面瞬间结冰,发出“咔”的轻响。最惨的是蹲在一旁试图近距离观察“机械传导效应”的郑大富。
“阿嚏!!”郑大富猛地打了个巨响的喷嚏,头发、眉毛、甚至他那件锦袍的绒毛领子上,都挂上了细小的冰晶,活像只突然被扔进冰窖的胖企鹅。他冻得原地蹦跳:“哎哟喂!冷死我了!陈淮安!你这暖气怎么变冷气了?!这锅炉房炸了?!”
陈淮安吓了一跳,才气一散,寒意顿消。他看着郑大富的滑稽模样,又是愧疚又想笑,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郑兄,我…我没控制好…”
李昭然靠在椅子里,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虽然身体依旧难受,但这活宝二人组确实让他心情稍霁。他哑声道:“大富…你这‘压力泵’…踩过猛了…” 看来陈淮安初步摸到了门路,但这控制力,还差得远。
苏侍郎背对着院内的小剧场,身姿依旧笔挺,仿佛在警戒。但她并没有看向街道,而是微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鸾符冰冷的边缘。
院内传来的每一声惊呼、每一次才气波动,都清晰地落入她耳中。尤其是那骤然降临又倏忽散去的寒意,让她绷紧的肩线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她能想象出里面的情景:那个热心又脱线的盐商之子在咋呼,那个刚刚获得力量的秀才在笨拙地尝试掌握力量,而那个文宫破碎的家伙…在强撑着观看。
而这一切,本不该如此狼狈。如果她没有离开…
王侍卫心脉碎裂时粗重的喘息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李昭然醒来后那句冰冷的质问:“苏大人,你的‘紧急公务’,真是恰到好处。”像一根刺,扎在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和职责感上。
调虎离山?巧合?还是…鸾台内部…
她猛地攥紧了鸾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份刚刚收到的加密文书内容在脑中回荡,与眼前的困境、内心的疑虑交织成一团乱麻。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沉静的黑海,只是海面之下,暗流汹涌得更急了。她必须尽快理清头绪,嘉兴府,绝非安全的终点。
油灯的光芒在略显压抑的室内摇曳,映照着医家侍卫苍白而疲惫的脸。他刚刚再次为王侍卫渡入一丝微薄的医家才气,勉强护住那缕即将熄灭的心脉之火,自己却几乎虚脱。
“不行…”王医师声音沙哑,对着围拢的众人摇头,眼神充满无力感,“姐姐心脉碎裂,内腑破损太甚,我的‘润物丝’只能延缓,无法续接。寻常丹药…哪怕是五品以上的‘生生造化丹’,也只能固本,难以再生如此重的道基之伤。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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