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1979：从赤脚医生到国医 第120章 灯下的蓝图与敲打声

回到红旗公社卫生院时，已是下午。林春生没顾上休息，立刻将那个宝贝般的小氧气瓶和配套的“破烂”组件，还有董师傅画的示意图和零件，一股脑搬到了王护士长面前。

当王护士长看到那个虽然老旧但擦拭过后显出金属本色的三升氧气瓶，以及那些七拼八凑却能组装起来的减压阀、流量计时，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连日来的疲惫都扫去了大半。

“真弄来了？这……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啊！”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氧气瓶冰凉的表面，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比咱们那个脚踩的强太多了！”

“董师傅帮着修好的，阀门换了，能用了。配套的东西旧是旧，但能用。”林春生将董师傅的叮嘱复述了一遍，“就是得小心用，经常检查。”

“放心，我来管，我来交代！”王护士长立刻拍胸脯，随即又皱起眉，“可是林医生，这没证儿……万一……”

“风险咱们都知道。但总比看着病人憋死强。”林春生语气坚定，“先用起来，以后再想办法弄正规的。有了这个，吴大娘那种情况，咱们就能从容得多。”

王护士长点了点头，立刻开始动手清理和组装那些配件，动作麻利而专注。李建国和小张也闻讯凑了过来，看到氧气瓶，都是一脸惊喜，围着王护士长问东问西，充满了对新设备的期待。

看着他们忙碌而兴奋的样子，林春生心中稍慰。至少，最要命的短板之一，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弥补。

他回到诊室，拿出董师傅给的那张皱巴巴的示意图。图纸很简单，只有呼吸气囊和手动吸痰器的核心结构分解，标注了几个关键连接点和所需部件的形状要求，旁边还有董师傅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的注意事项：“气囊可用厚实柔软橡胶（如旧热水袋、拖拉机内胎）缝制，注意接缝密封。弹簧可用旧闹钟或自行车铃铛内弹簧替代。单向阀已给。吸痰器可用大号玻璃注射器（50ml以上），前端接合适软管，管口可加热拉细。注意消毒。”

虽然简陋，但对于已经习惯了在匮乏中寻找出路的林春生和王护士长来说，这无疑是一份珍贵的“施工蓝图”。

晚饭后，卫生院里安静下来。林春生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点亮了煤油灯，将那张示意图铺在桌上，又拿出一叠空白的纸和钢笔。

光有图还不够。他需要结合卫生院的实际情况，把这些“土法制作”的想法具体化，变成可以操作的步骤和物料清单。

他先画了一个简易呼吸气囊的结构分解图，比董师傅的稍微详细一些，标注了气囊、进气阀、出气阀、氧气接口（连接他们刚得到的氧气瓶）、面罩接口等部分。然后在旁边列出：

自制简易呼吸气囊物料清单（初拟）：

1. 气囊主体：厚实、弹性好、无破损的橡胶材料（旧热水袋最佳，其次为优质自行车内胎，需彻底清洗消毒）。尺寸约：长20-25cm，宽15-18cm。

2. 进气阀\/出气阀：使用董师傅提供的旧单向阀零件。需制作简易阀座（可用硬塑料或金属小管加工）。

3. 弹簧：提供回弹力。旧闹钟发条或小型金属弹簧（如自行车铃铛内弹簧），需测试弹性。

4. 连接管路与接口：与氧气瓶、面罩连接的橡胶管（可利用废旧输液管、听诊器胶管改造），需保证接口匹配、气密性。

5. 面罩：暂用现有破损面罩修复，或寻找合适替代品（如硬质塑料碗加软边？需试验）。

6. 辅助材料：粘合剂（橡胶专用胶或强力胶）、细绳\/线（用于固定缝口）、砂纸（打磨接口）。

接着，他又画了手动吸痰器的示意图，同样列出物料清单：大号玻璃注射器（最好带**）、合适口径的软管（较硬、透明为佳）、前端拉细的吸头（可用金属针头磨平改造）、盛放痰液的容器。

写完这些，他沉思片刻，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下：

“土法急救器械制作与试用计划”

· 负责人：林春生、王秀英（王护士长）。

· 参与人员：李建国（协助寻找材料、测试）、张小花（协助消毒、记录）。

· 物料收集：即日起，留意并收集符合要求的废旧材料（热水袋、内胎、旧注射器、合适胶管等）。

· 试制阶段：计划一周内，利用工作间隙，尝试制作第一代样品。

· 测试与改进：制作完成后，在模型（或动物组织）上进行基本功能测试（气密性、单向阀效果、吸力等），根据问题改进。

· 安全规范：所有自制器械必须明确标注“自制试用”，使用前严格消毒，使用中密切观察，仅限于在极端缺乏正规器械且情况危急时，由经培训人员谨慎使用。

· 目标：争取在一个月内，拥有可应急使用的简易呼吸气囊和手动吸痰器各1-2个。

将计划草稿仔细折好，林春生长舒了一口气。灯光摇曳，将他伏案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专注。

他知道，这些东西做出来，可能粗糙，可能难看，甚至可能不好用。但它们代表了一种态度——一种在极端困难条件下，不坐等、不抱怨，积极主动去创造、去解决问题的态度。这不仅能实实在在地提升一点抢救能力，更能潜移默化地影响卫生院的每一个人，让大家看到，改变是可以从自己手中开始的。

窗外，月色如水。远处村庄隐约传来几声狗吠。

林春生吹熄了煤油灯，却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呼吸，也仿佛能听到，在这片寂静之下，一种新的、充满活力的脉动，正随着那个小氧气瓶的到来，随着这份灯下草拟的“土法蓝图”，开始在这小小的卫生院里，微弱却坚定地跳动起来。

明天，当阳光再次照亮这里时，寻找旧热水袋、拆卸旧闹钟的“敲打声”，或许就会成为这里新的、充满希望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