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十四年 第298章 龙陵的血路第四章 ：刺刀与火焰：光复腾冲

高黎贡山的冰雪被甩在了身后，但积蓄了一路的饥饿、寒冷和仇恨，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每一个远征军将士的心中熊熊燃烧。现在，他们眼前终于出现了梦里回望无数次的地方 —— 腾冲。

这座位于滇西边境的着名侨乡，沦陷两年间已被日军改造成名副其实的 “石头城”。日军第五十六师团第 148 联队主力，搭配特种兵、宪兵共 2607 人，依托火山石构筑的数米厚城墙，以及城内星罗棋布的钢筋水泥碉堡，织成了看似坚不可摧的防御网。

他们把民房、寺庙都改成 “子母堡”，主堡与子堡通过地下交通壕连通，街道设满路障和铁丝网，甚至在水井中投毒断绝水源。联队长藏重康美大佐狂妄宣称：“凭此坚城，足以抵挡十万中**队的进攻！”

要拿下腾冲，必先攻克城外的来凤山。这座海拔千米的小山是腾冲的天然屏障，日军在山上修了 “文笔塔”“象鼻子山”“老龟山”“飞来峰” 四大核心堡垒，全是钢筋水泥结构，每座都配着 92 式重机枪，火力能覆盖全城。

7 月中旬，第二十集团军兵分多路扫清外围：第 54 军（霍揆彰兼任军长）负责西南、正南主攻，198 师（叶佩高）瞄准西南角，36 师（李志鹏）攻东南角；第 53 军（周福成）打东北、正北助攻，116 师（赵镇藩）啃东北角，130 师（张玉廷）牵制北门日军；城外还有第 71 军 88 师警戒，防止日军增援。

7 月 26 日，来凤山攻坚战打响，198 师 594 团主攻文笔塔，士兵们挖交通壕逼近堡垒，再扛着 5 公斤重的炸药包爆破射孔，每攻克一个堡垒都要付出近 300 人伤亡。

7 天血战过后，8 月 2 日来凤山终被攻克，藏重康美也在当天的空军轰炸中毙命，日军改由副联队长太田正人指挥。7 月 2 日，远征军正式完成对腾冲城的合围，一场中国抗战史上最惨烈的 “攻城血战” 全面打响。

为敲开 “石头城” 的坚硬外壳，中美联合空军第十四航空队的 “铁鸟” 轮番出击。侦察机先低空拍摄日军工事，标注坐标后引导 b25 “米切尔” 中型轰炸机投下重磅炸弹；p40 “战斧” 式战斗机携带火箭弹，专门轰击城墙缺口附近的火力点，为地面部队开路；最新式的 p51 “野马” 战斗机负责护航，压制日军残存防空火力。

连续一个多月的轰炸虽炸塌部分城墙，但日军依托碉堡仍顽强抵抗。8 月 21 日，美军指挥官祭出狠招，将凝固汽油弹捆绑在炸弹上投向城内，瞬间让腾冲陷入冲天火海。

木质房屋被点燃后，火焰像贪婪的火蛇在狭窄街道里疯狂蔓延，藏在民房中的日军被烧得鬼哭狼嚎。但那些火山石碉堡和残垣断壁烧不毁，日军躲在里面继续顽抗，战斗最终还是回到最原始血腥的地面。攻城部队虽配备了少量美援 “巴祖卡” 火箭筒和 m1919 轻机枪，工兵也带着爆破筒和炸药包，但美式手榴弹数量有限，平均每兵仅 3 枚，大多时候还得靠刺刀和国产木柄手榴弹推进。

9 月 14 日，经过 74 天艰苦围攻，第 54 军 198 师工兵营在中美空军掩护下，避开日军火力点，将 3000 公斤炸药悄悄运抵腾冲西南角城墙下并完成埋设。下午四时二十分，随着司令官霍揆彰一声令下，“轰隆 ——” 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坚固的古老城墙被撕开一道数十米宽的缺口，黑烟和碎石冲天而起。

“弟兄们！为野人山的袍泽报仇！冲啊 ——” 早已在缺口外集结的远征军将士，像开闸的洪水从冒烟的缺口涌进城内，刺刀对刺刀、血肉对血肉的巷战瞬间爆发。

我们的老熟人、四川兵赵二狗，端着那支换过无数零件的 “中正式” 冲在最前面。他的眼睛红得像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 杀！杀光这些让他们家破人亡的侵略者。日军玩起了 “老鼠战”，躲在阁楼、地窖里打冷枪，还借着火山岩石板路的反光观察动向，精准射击。赵二狗刚冲进一条巷道，就被阁楼里的日军冷枪打中肩头，他忍着疼翻滚到墙角，战友立刻用巴祖卡火箭筒轰塌阁楼，里面的日军被埋在瓦砾之下。他看见一个日本兵躲在断墙后换弹夹，毫不犹豫箭步冲上去，冰冷的刺刀 “噗嗤” 一声捅穿对方胸膛，温热的鲜血溅满脸庞，他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压抑两年的快意。

腾冲城内的废墟像座巨大的迷宫，每一条街道、每一间房屋都成了厮杀的战场。远征军士兵用刺刀、手榴弹与日军逐屋争夺，有的士兵炸掉碉堡后自己也被余波掀飞，有的抱着日军士兵一同滚下断壁。粮食和水源成了大难题，日军投毒后只能喝雨水，士兵多患腹泻，转运来的炒米常带着霉变味，只能拌着雨水充饥；弹药也紧张，机枪手得严格控制射速，步枪手优先用刺刀近战。

这场巷战从缺口打开一直打到深夜，日军残余兵力集中在城中心的英国领事馆、文庙等坚固建筑做最后顽抗，直到拂晓时分才被彻底肃清。盘踞腾冲的 2607 名日军全数被歼，无一人逃脱，仅俘虏 5 名重伤员；而远征军付出了

人的巨大伤亡，其中阵亡 9168 人、负伤 9139 人，第 54 军就伤亡

余人，很多连队打到最后只剩几十人。士兵们还在城内发现了日军屠杀平民的万人坑，近 2000 名百姓的遗骸让复仇的怒火更烈，也让胜利的代价显得愈发沉重。

9 月 14 日正午，一面被炮火撕得破烂不堪的青天白日旗，再次升起在腾冲城头。此时的腾冲城 90% 以上房屋被炸毁，文庙、英国领事馆等标志性建筑沦为废墟，焦土厚度达 10 厘米，被外媒称为 “东方凡尔登”。幸存的将士们扔掉枪支，跪倒在还冒着余温的焦土上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动地。他们为长眠在野人山、高黎贡山的袍泽而哭，为遇害的平民而哭，也为这座在血与火中重生的英雄之城而哭。

腾冲光复了，滇西反攻的胜利曙光，终于穿透了战争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