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叶知秋,风云阁才算真正开始面对江湖。
此前种种,皆是自守——拒朝堂、断情念、辞攀附、焚盟契,皆为挣脱外缚,护我本心。
而今,风云阁既已立名,便不能再只做避世孤岛。
江湖,需以行动回应;人心,需以铁血重塑。
阁址定在京郊旧庄园,青瓦白墙,竹影掩映,看似寻常,实则暗哨密布,信道纵横。
人手渐聚,多为江湖散人:或因门派倾轧流离失所,或因不屑依附大派而独行,亦有身负血仇却不愿再陷冤冤相报之局者。
他们投奔风云阁,有的慕我“蹈海证妄”“血书青史”之名,有的求一方庇护,更多的,是观望
——看我姜凌云,究竟是披着“公道”外衣的复仇者,还是真能另立新章的破局人。
江湖议论纷纷。
“风云阁?不过云门借尸还魂罢了!”
“姜凌云背负三百二十七条人命的血债,岂会真放下屠刀?”
“等着吧,她迟早要清算陆啸天余党,到时江湖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无人信我。
在他们眼中,仇恨如烙印,刻骨铭心,永难消弭。
一个从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怎会甘心只做一杆“秤”?
可信任,从来不是靠言语赢得,而是用行动铸就,用铁与血淬炼。
机会,很快送上门来。
江南两大帮派——漕帮与盐帮,因运河漕运与私盐贩运的利益纠葛,积怨日深。
漕帮控水路,盐帮掌货源,本可共生,却因一方越界、一方报复,终在京郊八十里外的黑石谷爆发惨烈械斗。
刀光剑影,火油横飞,一夜之间,死伤四十余人,更有妇孺误伤,尸横荒谷,血渗黄土。
官府照例装聋作哑——只要不烧州府、不杀命官,江湖仇杀,不过茶余谈资。
然而,风云阁出手了。
我亲率阁中七名骨干,皆是身经百战、心志如铁之士,于次日黄昏抵达黑石谷。
谷口风沙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残旗断刃遍地,乌鸦盘旋哀鸣。
当我现身谷中,漕帮与盐帮正在对峙,双方帮主各带数十精锐,刀已出鞘,弓已上弦,只待一声令下,便是又一场屠杀。
见我到来,两帮人皆是一怔。
“姜阁主?”漕帮帮主赵横山,满脸横肉,声如洪钟,眼中却满是警惕与敌意,“这是我们漕帮与盐帮的私怨,风云阁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盐帮帮主柳七,身形精瘦如鹰,冷笑接话:“不错!江湖事,江湖了。不劳阁主费心!”
我缓步走入两阵之间,脚下踩过一滩未干的血迹。
风卷起我素色衣袂,猎猎作响。
“江湖事,江湖了,不错。”我声音不高,却如寒泉击石,压下所有喧嚣,“但如何了?便是像这般,你杀我,我杀你,今日你屠我三兄弟,明日我灭你满门?冤冤相报,直至一方死绝,或引官府大军围剿,大家一锅端?”
二人一时语塞。
我目光扫过满谷狼藉,尸首未收,孩童的布鞋遗落在血泊中,刺目惊心。
“风云阁立的规矩,”我一字一顿,“不介入私怨,但仲裁纷争。今日,我既来了,此事,便由风云阁来断。”
“你凭什么断?!”赵横山怒吼,手按刀柄。
“就凭这个。”我猛然拔剑!
寒光裂空,剑尖直指黄土,杀气如潮席卷全场。
身后七名阁员同步上前半步,气息如铁,杀意无声弥漫。
“风云阁仲裁,不偏不倚,只问是非,不论强弱。”我声如金石,“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了断’!”
阁中早已查清案情:漕帮三月前强占盐帮三条私盐水道,手段霸道;盐帮报复时夜袭漕帮货栈,纵火伤及邻户,更有一名盐帮头目虐杀漕帮伤者,手段残忍。
“裁决如下,”我朗声道,“漕帮越界侵夺盐道,理亏三分;盐帮虐杀报复,伤及无辜,理亏两分。其余五分,各凭本事,生死由命。”
两帮皆哗然。
“她偏袒盐帮!”
“分明是帮漕帮开脱!”
“既然都觉得不公,”我冷笑,“那便用最公平的方式——各自付出同等代价,以此血,洗此怨,从此两清!”
“如何同等代价?”柳七涩声问,眼中已有惧意。
我收剑入鞘,淡淡道:“参与此次械斗的首要头目,包括二位帮主,自断一指。以此指,立此约!若再有寻衅私斗,风云阁将视同挑衅——届时,断的,便不是手指了。”
“什么?!”赵横山暴怒,“姜凌云!你欺人太甚!”
“选择权在你们。”我目光如刃,“是断一指,恩怨两清,各自安生。还是继续杀下去,直到一方死绝,或者……现在就来试试,能否过我风云阁这一关!”
山谷死寂。
风卷黄沙,血腥未散。
两帮帮主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屈辱、愤怒,却又藏着一丝恐惧——他们不是没听过风云阁之名,更亲眼见过我身后那七人眼中如狼似虎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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