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风波尚未彻底平息,江湖的浊浪又已拍岸。
陆啸天虽死于我剑下,可他二十年苦心经营的势力,早已如藤蔓般缠入各大门派、漕帮、盐枭甚至边塞马匪之间。
他一死,树倒猢狲散,可那些残枝败叶并未就此枯萎,反而在暗处悄然滋长,伺机反扑。
他们不敢正面挑战朝廷钦准的“风云阁主”,便换了一副更阴毒的手段——谣言。
谣言,向来是最锋利的软刀子。
它不流血,却能杀人于无形;它无影,却能焚心于烈焰。
不知从哪座酒肆、哪条暗巷开始,一则恶毒的流言如瘟疫般在江湖中蔓延开来:
“姜凌云献给皇帝的前朝玉玺和虎符,全是假的!”
“真的秘宝,早就被她藏在海外某个仙岛上,那里有云门百年积攒的金银、兵书、武学秘籍,甚至能号令旧朝遗民的龙脉图!”
“她哪会真心交权?不过是借朝廷之手除掉陆啸天,自己独吞宝藏罢了!”
“找到姜凌云,就等于找到了通往仙岛的钥匙!”
起初只是窃窃私语,继而演变成茶楼说书人的“秘闻”,最后竟成了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共识”。
人心本就易惑,更何况这谣言里裹着玉玺、兵符、财富、神功——每一样都足以令寻常武人神魂颠倒,令野心家不惜血溅五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当“秘宝”二字与“海外仙岛”挂钩,贪婪便如野火燎原,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
我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风云阁尚在筹建,我频频往返于京畿与江南之间,为选址、招人、联络旧部奔波。
可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巧遇”:客栈中多出的三桌食客,夜半屋顶的轻响,驿站马匹被偷偷下药……十次行程,七次遇伏。
有人假意投诚求庇护,只为套问“藏宝图”下落;有人干脆夜袭,欲将我掳走,逼我带路寻宝。
我试图澄清:“玉玺虎符,乃当朝礼部与钦天监共同验明,已入宗庙。何来真假?”
回应我的,只有嗤笑与怀疑:“你若真交了,为何皇帝还赐你免死金牌?分明是安抚你,好让你安心守秘!”
我若怒斥,便是“欲盖弥彰”;我若沉默,便是“默认藏宝”。
谣言已成铁笼,解释只会让笼条越收越紧。
我知道,常规手段已无用。唯有以一场极致的“行为”,撕碎这荒谬的幻象。
机会,落在了泉州。
东南第一大港,千帆竞发,万商云集。码头上,胡商、倭客、南洋水手、漕帮舵主、江湖浪子混杂一处,消息在此交汇,亦在此发酵。
一艘名为“海龙号”的远洋巨舶,即将启航前往南洋,三日后离港。
船上载有香料、瓷器、丝绸,也载着无数人对“海外”的幻想。
我选在启航前一日,孤身来到码头。
未披斗篷,未携兵刃,仅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素衣,发髻松挽,面容平静如常。
可我的出现,却如石投静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是姜凌云!”
“她怎么来泉州了?莫非……仙岛就在南洋?”
“快看!她往‘海龙号’去了!”
无数目光如钩如刺,钉在我背上。
有贪婪,有猜忌,有兴奋,亦有杀意。有人悄悄尾随,有人飞鸽传书,更有水匪头目当场召集手下:“盯死她!若她真出海,咱们就劫船!”
我恍若未觉,径直登上“海龙号”甲板,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缓步走上船头最高处。
海风浩荡,吹得衣袂猎猎,发丝飞扬。
脚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是无数双被**烧红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内力微震,声音如钟,清晰传遍整个码头:
“诸位不是都在传,我姜凌云将真秘宝藏于海外仙岛了吗?”
人群骤然一静,连海鸥都似被震慑,盘旋不敢鸣叫。
我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冷峭的笑意:“好。今日,我便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亲自出海,去取那‘秘宝’!”
话音未落,我纵身一跃!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如一只决绝的白鸥,从数丈高的船头直坠而下——
“噗通!”
水花炸开,浪涛吞没身影。码头上爆发出震天惊呼!
“她跳了?!”
“疯了!真是疯了!”
“莫非……秘宝真在海底?!”
船工慌忙放小艇打捞,可那片海域浪急礁多,半个时辰过去,连衣角都未捞到。
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却如滚雪球般越传越玄:有人说我以秘法潜水寻宝;有人说我早有接应,已乘小舟遁走;更有人说,那仙岛有神兽守护,非有缘人不得见……
三日过去,音讯全无。
江湖传言再变:“姜凌云已携宝登岛,再不会回中原!”
“秘宝现世,天下将乱!”
就在众人认定我已葬身鱼腹或远遁海外之时——
第三日傍晚,夕阳如血,将整片海面染成赤金。
一道踉跄的身影,从翻涌的浪涛中缓缓走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