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晨雾浓得能拧出绿水来,王奕捏着银针的指节泛白,针尾刻着的“仁”字嵌在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周诗雨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军大衣被揉成团垫在腰后,呼吸时后背的弧度像只受伤的猫,手里还攥着改了一半的分镜本,铅笔尖在“萧瑟施针”那页戳出个小窟窿。
“第23镜,萧瑟为雷无桀施针,准备”周诗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钻出来,带着点刚咽下去的闷哼。王奕抬眼望去,监视器后的军大衣领口歪着,露出的米白毛衣袖口沾着块墨渍,是昨晚改分镜时蹭的。最显眼的是她后腰鼓起的弧度,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塞了两层暖宝宝的“应急措施”,塑料包装摩擦的窸窣声混着竹林的风,像只藏在暗处的小兽在喘气。
王奕的手腕微沉,银针精准刺入道具伤口旁的“曲池穴”。扮演雷无桀的演员猛地吸气,额角瞬间沁出细汗,不是演的,是王奕用了“透天凉”的手法,针尾泛起的白气裹着晨露,在镜头里竟像道淬了冰的寒星。她瞥见周诗雨在监视器后悄悄挺直脊背,右手攥着军大衣下摆拧出褶皱,想必是看得太专注,忘了后腰的疼。
“pass!”周诗雨突然喊卡,军大衣下摆扫过地面的枯叶,发出哗啦声响。她快步走过来,发间别着的竹叶掉在王奕手背上,走姿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每步都像踩着棉花。“王奕,你下针太急了。”她指着屏幕里的回放,指尖在萧瑟的手腕处画了个圈,“这里该顿半秒,就像你上次给我按‘肾俞穴’,明明找准了位置,偏要等我呼气时才加重力道,说‘得顺着气走’。”
王奕低头笑,指尖捏着针尾轻轻捻转。雷无桀的扮演者忽然“嘶”了声:“真、真凉!比我奶奶用的冰袋还带劲!”周诗雨瞪了王奕一眼,却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糖罐,倒出粒薄荷糖塞进对方嘴里:“含着,王导的‘手法’,咱们剧组独一份。”转身时,她后腰的暖宝宝突然滑到胯骨,疼得她踉跄了半步,手忙脚乱去扶桌角时,碰倒了装艾草的陶罐,青灰色的碎末撒了满地,像铺了层碎玉。
重新开拍时,王奕的动作慢了半分。银针刺入时,她的拇指在针尾轻轻一弹,针身微颤的弧度正好避开雷无桀剑穗上的红绸。监视器后的周诗雨忽然从桌下摸出个玉石按摩板,悄悄往腰后垫,板边的缠枝纹蹭过军大衣,发出细碎的响。王奕看在眼里,施针的手更稳了,连雷无桀的剑穗扫过她袖口时,都没让针尾偏半分。
这场戏拍了七遍才过。收工时,王奕发现雷无桀的演员正偷偷揉胳膊,红绸剑穗缠在手腕上打了个死结。“解不开?”她蹲下身,指尖勾住绸带的刹那,对方忽然说:“王导,你给周老师按腰也这么‘有章法’吗?上次我看见她扶着墙直咧嘴,你上手揉了十分钟,她就敢蹦蹦跳跳去看回放了,后腰还贴着你给的艾草贴,绿幽幽的像片小叶子。
王奕的动作顿了顿。去年深秋,周诗雨在雁荡山拍夜戏,为了调整机位连续弯腰三小时,收工时直挺挺倒在地上,冷汗把毛衣浸出深色的印子。王奕跪在她身边,拇指按在“肾俞穴”上,力道从轻到重,直到她疼得哼唧出声,才敢加重力道。当时周诗雨攥着她的手腕,指甲掐进她的肉里,却在她耳边气若游丝地说:“你按的地方……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她不一样。”王奕解开死结,红绸飘落在地,沾着的露水打湿了她的棉袍下摆,“给她按腰,我总想着慢半拍,再慢半拍,怕弄疼她。”
周诗雨不知何时站在竹影里,军大衣的帽子滑到肩上,后腰的暖宝宝轮廓被阳光照得清晰。王奕走过去,从药箱里摸出瓶艾草精油,透明的玻璃瓶在晨光里晃出琥珀色的光。“刚榨的,老中医说比药膏渗透快。”她拧开瓶盖时,周诗雨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汗蹭在她手背上。
“蓝星系统又炸了。”周诗雨举着手机笑,财经新闻的弹窗里,王奕在罗马义诊的照片占了半屏,她穿着改良汉服,正给外国老人按揉膝盖,发间别着支木簪,是周诗雨送的,说“配白大褂太素”。热评第一是张对比图:左边是王奕给周诗雨按腰的侧影,她弯腰的弧度像座桥;右边是她在罗马的样子,同样的弯腰,不同的人,指尖都泛着专注的光。
“你奶奶打电话了。”周诗雨忽然说,把手机塞回口袋时,指尖蹭过王奕的手背,“说把传家的玉石按摩板寄来了,包在蓝布帕子里,帕子角绣着朵蒲公英,‘按腰比手劲稳,还养人’。”王奕想起那个刻着缠枝纹的玉板,奶奶总说“温润得很,比铁家伙强,小周那细皮嫩肉的,用这个不硌得慌”。
午后转拍采药戏,王奕的竹篮里躺着半篮真草药。蒲公英的绒毛沾在她的棉袍上,像撒了把星星;薄荷的叶子被她揉碎了,清香混着周诗雨递来的姜枣茶热气,在竹林里漫开。姜枣茶的杯子是粗瓷的,边缘缺了个小口,是周诗雨的专用杯,她说“缺角的地方不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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