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粮商 第158章 筹码与獠牙

天工城，“万通宝箓”交易大厅。

水晶幕墙上，那根代表LLq三个月期合约价格的灵气光带，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怒龙，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向上窜升！

六十八点五、六十九点、六十九点五……

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大厅内爆发的惊呼和哗然。买盘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无数交易令牌被激活，委托买入的灵光密密麻麻地出现在盘面上，将昨日还显得沉重的卖压冲刷得一干二净。

贵宾室内，百晓通负手站在琉璃窗前，脸上没有任何得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他身后的徐管事激动得满脸通红，手中的记录玉简因为神识注入过快而微微发烫，上面实时刷新的成交数据和资金流向图表，每一条都令人血脉贲张。

“六十九点八了！还在涨！”徐管事声音发颤，“四海钱庄挂在六十五点附近的那批隐形卖单，已经被吃掉了大半！他们现在要么割肉平仓，要么继续追加保证金……无论哪种，都要掉层皮！”

百晓通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停留在光带上，而是扫视着下方大厅中那些神色各异的面孔。他看到丹鼎阁柳云轩所在的席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几个面如土色的管事呆立一旁；他看到几个原本与四海钱庄走得近的商会代表，此刻正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脸色惊疑不定；他还看到不少散户和小户修士脸上洋溢着狂喜，挥舞着手中的交易令牌，仿佛已经握住了财富的钥匙。

“药王谷合作的公告和留影，效果如何？”百晓通问。

“已经通过多宝阁传讯网络发送完毕！”徐管事连忙道，“天工城内持有交易令牌的修士，只要不是闭关或刻意屏蔽，应该都收到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说药王谷看重隐龙谷的灵植潜力，未来可能联合推出颠覆性的丹粮产品。还有人说，姜枫少谷主私下评价‘凝心兰’功效不亚于某些上古灵草……总之，风向彻底变了！”

百晓通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舆论就是这样，当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奔跑时，落在后面的就会成为异类。他之前散播的关于四海钱庄“资不抵债”的传言，此刻在暴涨的价格和药王谷背书的双重刺激下，已经被许多人心照不宣地当成了“真相”。

“四海钱庄和丹鼎阁那边，有什么动静？”他问。

徐管事快速查看另一枚负责监控的玉简：“丹鼎阁柳云轩半个时辰前离开了交易大厅，去向不明。四海钱庄天工城分号的刘掌柜还在贵宾室，但刚刚连续发出了几道传讯符，脸色很难看。另外……”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们在暗市的眼线回报，刘爷手下的水军，活动频率明显降低了，有几个原本在散修酒馆大肆诋毁我们的‘名嘴’，突然改口，开始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墙头草罢了。”百晓通淡淡道，“真正要警惕的，是四海钱庄会不会狗急跳墙，动用他们在‘万通宝箓’平台之外的资源。”

话音刚落，大厅中央的水晶幕墙，异变陡生！

原本气势如虹、即将冲破七十点大关的LLq合约价格光带，猛地一滞！紧接着，盘面上毫无征兆地涌现出数笔巨量卖单，每笔都超过五千标准仓，价格集中在六十九点五到六十九点八之间，如同几块巨石轰然砸入奔腾的河流！

价格应声回落！六十九点七、六十九点五、六十九点三……

上涨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大厅内一片哗然！

“又有大卖单！”

“是谁？四海钱庄还不死心？”

“不对！看委托账号！不是四海钱庄常用的那几个！是……‘金玉楼’、‘宝通阁’、还有‘长风商会’？这些不都是中州本地的老牌商号吗？他们怎么也来砸盘？”

徐管事脸色一变，急忙查看详细数据：“百管事，是三家本地中等规模的商号，主营法器和矿石贸易，以前和丹鼎阁、四海钱庄来往并不密切。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联手砸盘？而且量这么大……”

百晓通眼神锐利如刀，迅速调出这三家商号近期的交易记录和资金流向简图。片刻后，他冷笑一声：“果然。你看他们这三笔卖单的委托时间，精确到毫秒，几乎是同时挂出。委托价格也卡得恰到好处，正好在即将突破七十点的心理关口前。这不是自发的市场行为，是协同操作。”

“四海钱庄借了他们的账户和资金？”徐管事反应过来，“他们自己明面上的账户可能已经被监控或限制，所以找白手套？”

“不止。”百晓通手指在虚空勾勒，一幅简略的关系图浮现，“金玉楼的大东家，娶了四海钱庄刘掌柜的表妹。宝通阁上个月刚拿到四海钱庄一笔低息贷款，额度不小。长风商会……他们的少东家，最近和柳云轩走得很近，据说在合伙倒卖一批从北原来的冰属性矿石。”

利益纽带。在巨大的利益或压力面前，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很容易被调动起来。

“他们这是想用联合抛售制造恐慌，把价格重新打下去。”徐管事忧心忡忡，“虽然他们单个实力不如四海钱庄，但三家联手，短时间内的抛压也不容小觑。我们要不要……”

“接。”百晓通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们抛多少，我们吃多少。通知钱庄，动用预备金，再调十万灵石过来。不，十五万。”

“十五万？”徐管事倒吸一口凉气，“百管事，我们的流动资金……”

“照做。”百晓通目光紧紧盯着盘面，“他们想用快刀斩乱麻，我们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螳臂当车。另外，立刻以同盟商贸堂名义，向多宝阁交易监督执事举报，质疑这三家商号在此敏感时点、以高度协同的方式大额抛售，涉嫌操纵市场，请求暂时冻结其异常交易账户，进行核查。”

徐管事眼睛一亮。举报！一旦多宝阁启动调查，哪怕只是暂时冻结账户，这三家商号的抛售就会立刻停止，市场恐慌也会得到遏制。而调查期间，价格走势……将由他们主导！

“我这就去！”徐管事转身就要走。

“等等。”百晓通叫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通体漆黑、只在边缘镶嵌着一圈银丝的令牌，递给徐管事，“拿我的令牌，去见多宝阁的吴执事。告诉他，同盟愿意额外支付一笔‘特别调查协助费’，金额……让他开。只有一个要求，调查程序，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启动。”

徐管事双手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黑银令牌，入手冰凉，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通”字，背面则是多宝阁的云纹标记。这是百晓通作为同盟商贸堂首席执事，在多宝阁内部享有一定权限的凭证，轻易不会动用。

“属下明白！”徐管事郑重收好令牌，快步离去。

百晓通再次将目光投向水晶幕墙。价格在六十九点三附近胶着，多空双方投入的资金量都在急剧放大，盘面上的买卖挂单如同两军对垒，密密麻麻，杀机四伏。

他能感觉到，整个天工城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这根光带上。这不仅是一场资金的较量，更是信心的对决，是同盟能否在跨域金融市场上真正立足的关键一役。

“想玩？”他低声自语，眼神冷冽，“那就玩到底。”

……

几乎在同一时刻，隐龙谷议事堂。

李富贵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亡魂谷外围的地形图和柳莺等人紧急绘制出的简易观测记录。石铁柱、林风、墨守丹师，以及刚刚被召回的柳莺、周平、吴远，皆在座，气氛凝重。

“……雾气浓度是三天前两倍以上，谷口至少有三层复合阵法，暗红色灵光为基，带有强烈的血煞和禁锢气息。”柳莺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后怕，“那些活尸……数量极多，在雾气中游荡，嘶嚎声能直接冲击神魂。谷内深处，还有一股更庞大、更阴冷的气息，像……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在翻身。”

“活尸……”墨守丹师抚着胡须，眉头紧锁，“玄阴宗炼尸之术，多见于泣血洞。但亡魂谷的地脉阴寒，尤其适合培育‘阴煞尸傀’。若他们以大量生魂和精血为祭，配合地脉阴煞，短时间内催生出成千上万的活尸大军，并非不可能。”

石铁柱拳头捏得咯咯响：“成千上万？那得害死多少人！这帮天杀的畜生！”

林风则更关注阵法：“三层复合阵……血煞为基，禁锢为主。他们不是在简单地布置节点，更像是在……构建一个庞大的祭坛或者召唤法阵。谷内那股庞大阴冷的气息，会不会是他们试图接引的‘九幽真源’的一部分？”

李富贵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镇岳剑横置于膝上，剑鞘内的星芒稳定地亮着，仿佛随时准备出鞘饮血。怀中的青铜碎片，在回到隐龙谷后，灼热感稍有减弱，但那种深沉的厌恶与警示之意依旧清晰。

“亡魂谷已成大患，必须尽快处理。”李富贵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我们目前力量不足，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当务之急，是延缓其进程，摸清其底细，同时积蓄力量。”

他看向石铁柱：“铁柱，战堂首批五十人，还需几日可战？”

“最多两天！”石铁柱挺胸道，“阵法合击已经练熟，破煞丹和断脉钉的配合也没问题，就差真刀真枪见血了！”

“好。”李富贵点头，“两天后，战堂一分为二。第一队三十人，由你亲自带领，秘密前往亡魂谷东侧三十里处的‘黑风隘’驻扎。那里地势险要，可监视亡魂谷大致动向，也是通往隐龙谷的必经之路之一。你们的任务，是建立前哨，拦截可能从亡魂谷流窜出来的零散活尸或探子，并收集一切关于谷内异动的信息。记住，是监视和拦截，不是强攻。若遇大队敌人，立刻依托地形固守，并传讯求援。”

“第二队二十人，由赵虎带领，陈山、孙立辅助，在谷内待命，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准备支援各方。”

石铁柱和刚刚被召入议事的赵虎三人同时抱拳：“遵命！”

“林风，墨老。”李富贵转向研发堂，“‘稳灵阵盘’的试验必须加快，我需要能在小范围营地内稳定灵力、抵抗阴魂引干扰的成品，至少十个。‘地脉感知蒲公英’的种子，尽可能多地培育，战堂出发时带上。另外，继续研究那枚激活的阴魂引，重点破解其‘共鸣频率’，我们需要反制手段。”

林风和墨守丹师肃然应下。

“柳莺，周平，吴远。”李富贵最后看向三人，“你们此次探查有功，先下去休息，论功行赏。柳莺，你心思细腻，对阴煞之气感知敏锐，暂时调入战堂第一队，协助石堂主。”

“是！”柳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安排完这些，李富贵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亡魂谷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但他不能乱，隐龙谷更不能乱。必须步步为营。

就在这时，他怀中那枚与百晓通紧急联络的传讯符，传来了震动。

李富贵注入灵力，百晓通的声音传来，依旧平稳，但语速略快：“师兄，四海钱庄联合三家本地商号突然砸盘，试图打压价格。我已调动资金接盘，并举报其操纵市场。多宝阁吴执事已收下令牌，调查程序即将启动。盘面暂时胶着于六十九点三。另，药王谷姜枫传来密讯，称其谷内一位常年在南疆采药的长老，三日前曾在亡魂谷西南方向百里处，远远瞥见‘地藏尊者’的身影，随行者众多，押送着十余辆以黑布蒙盖、刻有封禁符文的车辆，去向正是亡魂谷。姜枫提醒，需警惕大规模血祭或唤灵仪式。消息可信度较高。”

地藏尊者现身！押送车辆！

李富贵眼神骤然收缩。结合亡魂谷那冲天而起的阴煞和活尸嘶嚎，答案几乎呼之欲出——玄阴宗正在亡魂谷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型血祭或唤灵，而那十余辆黑布车辆里装载的，很可能就是……祭品！

“知道了。”李富贵沉声回复，“天工城那边，你全权处置，务必稳住阵脚。亡魂谷之事，我已有安排。”

结束通讯，议事堂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听到了传讯内容，脸色更加难看。

地藏尊者，金丹后期以上的强者，玄阴宗核心人物之一。他的亲自押送，意味着亡魂谷在玄阴宗的计划中，地位超然。

“两天……”李富贵缓缓站起身，手按在镇岳剑冰凉的剑柄上，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准备。两天后，战堂进驻黑风隘。而在这两天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剑的光芒。

“我们要让玄阴宗知道，隐龙谷，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有些利息，该提前收一收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悬挂地图上的另一个红点——距离亡魂谷约四百里，位于腐毒泽西南方向的另一个子阵节点。

泣血洞。

（第15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