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国师 第168章 苦思策，谋破局

雪谷死寂，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却远不及心头冰凉的万分之一。

赵干和柳如烟半跪在雪地里，围在昏迷不醒的林微身边，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力。

林微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前的衣襟被咳出的鲜血浸染得一片暗红，触目惊心。

他身体冰冷，若非鼻息间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热气，几乎与死人无异。

那天衍罗盘黯淡无光地落在他胸口，仿佛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国师……国师！”

赵干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他试图将内力输入林微体内，却发现林微的经脉如同破碎的琉璃，脆弱不堪，他的内力稍一进入，便引起一阵剧烈的痉挛和更微弱的呼吸，吓得他立刻撤回了手。

柳如烟俏脸煞白，她虽也受了内伤，但此刻全然不顾，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仅剩的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

“这是‘九转还魂丹’，柳家秘制，或可吊住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撬开林微的牙关，将丹药喂了进去，又捧起一把干净的雪，慢慢融化，滴入他口中。

丹药入腹，林微的气息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丝，但依旧深陷昏迷，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怎么办……赵大人，柳姐姐，公子他……”

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她虽是江湖儿女，剑法超群，但面对林微这般油尽灯枯的状态，也是束手无策。

赵干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雪地上，留下一个深坑，虎目含泪：“都怪我！没能保护好国师！”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肩负护卫之责，此刻内心的自责与悔恨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柳如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

这雪谷四面环山，地势隐蔽，暂时看来安全。

“我们必须立刻给国师找一个能遮风挡雪、相对温暖的地方，他的身体……经不起这般冻饿！”

赵干也醒悟过来，强压下悲痛，与柳如烟一起，小心翼翼地抬起林微，在雪谷中寻找避风处。

幸运的是，他们在谷底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洞口被枯藤遮掩，内部虽然狭窄阴冷，但总算能隔绝部分风雪。

两人将林微安置在洞内最干燥的角落，用收集来的枯枝和自身携带的火折子生起一小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光明，却驱不散笼罩在三人头顶的沉重阴霾。

赵干守在洞口警戒，柳如烟则寸步不离地照看着林微，不时探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忧心如焚。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

洞外，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

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林微毫无血色的脸，以及柳如烟和赵干写满焦虑的面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个时辰。

昏迷中的林微，意识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浮光掠影般闪现——天衍宗的山门、渡劫时的恐怖天雷、元神穿越裂缝的撕裂感、初至此界时的茫然、摆摊算卦的艰辛、金陵城的魔灾、朔风城下的血火、祭坛的邪异火焰、面具修士那冰冷的幽绿目光……

剧痛、虚弱、冰冷……种种负面感觉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

他的元神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虚弱与混乱深处，一点微光始终未曾泯灭。

那是他前世身为天衍宗天才弟子的骄傲，是他对天衍之道不懈追求的执着，更是……他于此界新生后，所背负的责任与牵挂。

小柔还在京城等他，林安那孩子还在山坳里盼着他回去，云疏影……赵干……柳如烟……还有北疆无数饱受战火蹂躏的百姓……

“我不能……死……”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念，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骤然亮起！

这念头的升起，仿佛触动了某种契机。他怀中那枚冰凉了许久的黑色晶石，再次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清凉之意，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悄然渗入他近乎干涸的识海。

同时，落在他胸口的天衍罗盘，也仿佛被这求生意志唤醒，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与他自身本源相连的波动。

在这内外交感的奇异状态下，林微那混乱的意识，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放”起之前感知到的那张庞大的“北疆气运之网”。

混乱的蛮族气运、死寂的朔风城、躁动的徐锐大军、恐惧的流民、坚韧的北疆地脉、遥远的王朝洪流……以及，那一个个微小的、却代表着不屈意志的“光点”——赵干沉稳的官气、柳如烟清冷的剑意、拓跋雄狂霸的战意、南宫玉精妙的算计，乃至……俘虏营中阿如罕那纯净的、能与狼沟通的灵性，以及那些残存守军最后顽抗的星火……

这些气息、意志、气运，原本杂乱无章，但在此刻林微濒临极限、意识空灵的状态下，却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在他“眼前”重新排列、组合。

他“看”到，徐锐大军那躁动庞大的军气，若能以北疆地脉为基，以王朝气运为引，再融入那些不屈的个体意志作为节点……是否就能编织成一张……一张……

一张无形的、却能汇聚众生之力、引动山河之势的……“战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黑暗的识海！

不是依靠个人的修为去硬撼邪魔，而是借势！

借天地之势，借万民之势，借王朝之势！

将个体的力量，哪怕是微小的力量，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联结、放大，形成一股全新的、足以涤荡邪祟的洪流！

这，不就是“阵”道的精髓吗？

只是，他将要布下的，并非局限于灵石、符文的死阵，而是一个以活人意志、山河气运为材料的……“活阵”！

一个前所未有的——“气运战阵”！

这个想法让他残存的意识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兴奋、激动，伴随着更深的疲惫与剧痛席卷而来。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最初步、最模糊的构想。如何具体实现？

如何引导不同属性的气运融合？

如何让普通士兵理解并参与其中？

如何应对邪法对气运的污染？

无数难题摆在面前。

但至少，他看到了方向！

一条可能在此界绝境中，开辟出来的生路！

就在他沉浸于这震撼的领悟中时，洞外突然传来了赵干压低声音的惊呼，以及……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拓跋兄？南宫兄？是你们！”

“老赵！柳姑娘！可找到你们了！林兄呢？林兄怎么样了？！”

是拓跋雄和南宫玉！

他们根据之前约定的暗记和沿途留下的细微痕迹，终于找到了这里！

希望，似乎随着他们的到来，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光。

然而，林微的伤势，以及那远未成型的“气运战阵”构想，依旧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破局之策，初现端倪，但前路，依旧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