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国师 第157章 至边城，满目殇

避开那队蛮族巡逻兵后，小队更加谨慎，昼伏夜出，专挑人迹罕至的小路前行。

越靠近朔风城，空气中的肃杀与混乱气息便越发浓重。

风中开始夹杂着隐约的喊杀声、号角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

林微的状态也愈发令人担忧。

连续在极寒中赶路，加之不断以神识感应周遭紊乱的气机，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时常低声咳嗽，若非云疏影和林安悉心照料，以及他自身坚韧的意志支撑，恐怕早已倒下。

但他那双眼睛，却始终锐利如初，仿佛能穿透风雪与迷雾，看清隐藏的真相。

第三日黄昏，小队终于抵达了一处距离朔风城约二十里的无名山丘。

山丘不高，但视野相对开阔，可以遥遥望见远处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在苍茫大地上的孤城。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压上了千斤巨石。

昔日的北疆雄关朔风城，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蛮族营帐层层包围，如同被无数蝗虫啃噬的庄稼。

城墙上遍布焦黑与破损的痕迹，原本飘扬的龙旗只剩下残破的布条，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

城下，大片土地被染成暗红色，冻结的血迹与残破的兵刃、旗帜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惨烈的地狱图景。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蛮族大营的后方，靠近一座突兀的黑色石山脚下，隐约可见一座以巨石垒砌的简陋祭坛。

祭坛周围插着无数刻画诡异符号的黑幡，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那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污秽与混乱能量。

此刻，祭坛上空正凝聚着一团不祥的黑红色旋涡，隐隐有凄厉的嘶嚎声从中传出。

“那就是……邪法的根源吗？”

柳如烟握紧了剑柄，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凝重。

拓跋雄狠狠啐了一口：“他娘的，看着就邪门！”

赵干脸色铁青，作为锦衣卫，他见过太多惨状，但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战场，依旧让他感到震撼与愤怒。

林微在云疏影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目光死死盯住那座祭坛以及城下的惨状。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感知着那片区域的能量流动。

混乱、暴虐、嗜血……还有一丝与次元裂缝同源、却更加扭曲的空间波动……那些黑幡，是放大器，也是锚点，它们在不断地抽取此地战死的生灵血气与怨念，汇入祭坛，再通过祭坛上方的旋涡，似乎在与某个遥远而邪恶的存在进行着沟通，并引导着某种力量降临，加持在蛮族士兵身上。

他甚至能“看到”，一丝丝肉眼难辨的黑红色能量，如同蛛网般从祭坛蔓延开来，覆盖了整个蛮族大营，甚至渗透向朔风城。

城内的守军气运，如同风中残烛，被这股污秽的力量不断侵蚀、压制。

“果然如此……”

林微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与冷意，

“以战养战，血祭生灵，沟通邪魔……黑巫教，好狠毒的手段！”

就在这时，蛮族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紧接着，如同潮水般的蛮族士兵从营帐中涌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再次向朔风城发起了进攻！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是上百名身形格外高大、双眼赤红、皮肤下仿佛有黑气流转的蛮族勇士。

他们手持巨斧重锤，奔跑起来地面都在微微震颤，气势骇人！

“是那些被邪法强化的蛮兵！”赵干低呼。

与此同时，那座黑色祭坛上，几个身着黑袍、看不清面目的身影开始疯狂舞动，口中念念有词。

祭坛上方的黑红色旋涡骤然扩大，一股更加浓郁、令人窒息邪异能量倾泻而下，笼罩了那些冲锋的蛮族勇士！

“嗷——！”

那些蛮族勇士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似乎又膨胀了一圈，速度力量暴增，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悍不畏死地冲向朔风城残破的城墙！

城头上，稀稀拉拉的箭矢射下，落在他们身上，却大多被弹开，或者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伤口，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轰！”

巨大的撞木狠狠撞击着城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巨响。

云梯搭上城头，那些狂暴的蛮兵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

城头的守军显然已到了极限，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不断有士兵被蛮兵砍翻，惨叫着从城头跌落。

“李将军……撑住啊……”

一名锦衣卫忍不住低声祈祷，拳头握得发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浪潮一步步吞噬着城墙，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林微死死盯着战场，尤其是那座不断散发着邪异能量的祭坛。

他能感觉到，朔风城的“气”正在飞速流逝，如同一个生命力耗尽的老人。

城破，似乎只在旦夕之间。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

林微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公子！”云疏影和林安惊慌地扶住他。

“我没事……”

林微推开他们的手，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向赵干和柳如烟等人，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攻破城门！”

“国师，您有何打算？”

赵干立刻问道。经过这一路，他对林微的判断已是深信不疑。

林微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祭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邪法根源在于祭坛。若能干扰甚至摧毁祭坛，必能重创蛮族士气，削弱那些蛮兵的力量，为朔风城争取一线生机！”

他看向众人，语速加快：

“拓跋兄，柳姑娘，南宫兄，还有赵大人麾下的几位好手，我需要你们随我，趁乱潜入蛮族大营后方，突袭那座祭坛！”

“好！”拓跋雄毫不犹豫。

“愿听国师调遣！”柳如烟和南宫玉同时应道。

赵干略一沉吟，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扭转战局的方法，重重点头：

“下官亲自带人护卫国师！”

“公子，我也去！”林安急道。

“不行！”

林微断然拒绝，“你留下，保护疏影，接应我们。”

他看着林安通红的眼睛，语气放缓，

“这是命令。”

林安咬着嘴唇，最终低下了头：

“……是，公子。”

林微又对云疏影道：

“疏影，你在此处，注意观察战场动向，若有变故，及时发信号。”

“公子……千万小心！”

云疏影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只能将万千担忧压在心底。

计划已定，众人不再迟疑。

留下云疏影、林安以及两名锦衣卫在原地策应，林微在赵干、柳如烟、拓跋雄、南宫玉以及另外八名精锐锦衣卫的护卫下，如同鬼魅般滑下山丘，借着战场上的喊杀声和渐浓的暮色掩护，向着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祭坛，潜行而去。

满目疮痍的边城，危在旦夕。

一场关乎数千人生死的奇袭，在这血色黄昏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