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国师 第57章 众皆惊，位初定

郑监副那深深的一揖，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彻底瓦解了钦天监内部残存的、最后一丝针对国师林天衍的抵触暗流。

那不仅仅是一位老臣的服软，更是代表着传承数百年的旧有体系与认知，在无可辩驳的事实与远超时代的学识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堂内堂外，一片寂静。

所有官员，无论此前心中作何想法，此刻都清晰地认识到，这位身着紫金官袍的年轻国师，其权威已然不容置疑。

那不是依靠陛下的宠信，也不是凭借玄奇莫测的手段，而是建立在对其深不可测学问的真正敬畏之上。

林微坦然受了郑禹一礼，随即上前一步，亲手将他扶起：“郑监副不必如此。学海无涯，唯勤是岸。能发现前人疏漏，正是为了使我钦天监之学，愈发精进，更好地为陛下、为天下效力。”

他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郑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却蕴含着远超年龄智慧与沉稳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默默退到一旁，再无多言。

林微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正堂及外围：“星图之误，今日得以勘正，乃我钦天监之幸事，亦是陛下洪福。此事，沈括。”

“下官在！”

沈括立刻挺身上前，精神抖擞。

“由你总责，郑监副、王监副协同，依据今日所定之论，重新校准基准星图，务必精准。所有涉及春分祭天大典的时辰、方位测算，皆以新图为准，限期三日完成初稿，报我审定。”

“下官遵命！”

沈括、郑禹、王监副齐声应道。

这一次，郑禹和王监副的声音里，再无半分勉强。

“其余各司，各归其位。”

林微挥了挥手，“往日如何，既往不咎。自今日起，望诸位恪尽职守，精研业务，若再有因循守旧、敷衍塞责者，严惩不贷。”

“下官等谨遵国师大人教诲！”

众官员齐声应诺，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整齐洪亮。

人群缓缓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色，有震撼，有敬畏，有兴奋，也有沉思。

可以预见，经此一事，钦天监的风气必将为之一新。

待众人离去，正堂内只剩下林微与沈括。

沈括激动得脸颊通红，忍不住道：“国师大人，您今日……今日真是……下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勘正数百年之谬误，一言而定，这……这简直是……”

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心中的崇敬。

林微微微一笑，并未在意这份恭维。

他走回公案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

勘正星图，确立权威，只是第一步。

他真正的目的，是通过掌控钦天监这个观测天地的官方机构，更深入地理解此界规则，探寻次元裂缝的奥秘，并应对可能到来的危机。

“沈括，”

他开口道，“基准星图之事，需尽快落实。此外，你留意一下，近期各地上报的异常天象、气候突变、乃至地质灾害的记录，尤其是北方。”

“北方？”

沈括一怔，随即想起之前林微似乎也特别关注过北方的星域，“国师大人，可是北方有何不妥？”

林微目光微凝，望向窗外北方的天空，那里在他的感知中，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燥热与扭曲感，与界空石碎片的平静温润截然不同。

“天象示警，未必只在星图。”

林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且留意便是，若有异常，即刻报我。”

“下官明白！”沈括肃然应道。

接下来的几日，钦天监上下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高效运转起来。

沈括带领着算学小组，运用林微传授的简算法则，结合郑监副提供的古礼细节和王监副协调的人员物资，全力投入到基准星图的修正与春分祭典的测算工作中。

而林微，则坐镇中枢，一边处理日常监务，将一套更务实、更注重实证与推理的办事流程逐渐渗透到各个房司；

一边则利用职务之便，大量翻阅钦天监数百年来积累的浩如烟海的档案记录。

他的神识强大，阅读和理解速度远超常人。

在这些故纸堆中，他不仅看到了历代天象官对星辰运行的记录，更看到了许多被忽略的、关于“地动”、“山鸣”、“气候骤变”、“异光现于夜空”等看似零散、却可能与次元裂缝活动相关的记载。

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手，从历史的尘埃中，一点点剥离出有用的信息，试图拼凑出此界空间结构变化的规律。

同时，他体内的气运，随着他对钦天监掌控力的加深，以及与界空石碎片联系的愈发紧密，也在稳步增长。

民境四阶的修为愈发稳固，隐隐触摸到了五阶的门槛。

他感觉到，自己对周围气机的感知更加敏锐，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京城范围内一些较大的情绪波动或能量聚集。

这一日，他正在翻阅前朝一份关于“极北之地夜现七彩毫光三月不散”的秘录，心中推演着其与已知次元裂缝特征的关联，忽然心念一动，抬头望向宫城方向。

几乎同时，一名内侍匆匆而来，传达皇帝口谕，宣国师即刻入宫觐见。

林微放下卷宗，整理了一下官袍。

他知道，平静的时日恐怕要结束了。

北方那丝令人不安的躁动，或许已经不再是隐约的预感。

来到乾元殿，只见皇帝姬元昊眉头紧锁，面沉如水，殿内气氛凝重。

除了几位阁老，兵部尚书也在场，脸色同样不好看。

“爱卿来了。”

皇帝见到林微，直接开口道，将一份加急文书递给他，“北疆八百里加急，河朔三州，自去岁入冬以来，滴雨未降，今春更是赤地千里，禾苗枯死，河床干涸，灾情严峻，已有流民滋生之势。”

林微快速浏览文书，上面详细描述了北方的旱情，触目惊心。

他注意到，文书中还提到，当地官员和驻军发现，干旱核心区域的天空，时常出现不正常的扭曲光影，并伴有低沉的、非雷非风的怪异嗡鸣，令人心绪不宁。

“陛下，”

兵部尚书忧心忡忡地补充道，“北疆刚经历战事，民心未定，如今又逢此大旱，恐生变乱。且蛮族虽退，但其狼子野心未泯，若趁机煽动流民，或再次叩关，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看向林微，目光中带着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天衍，你乃国师，掌天象历法。对此北方大旱，以及文书中所提之‘异象’，你有何看法？此乃天灾，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在古人观念中，如此罕见的大旱，往往被视作上天警示，或与王朝失德、奸佞当道有关。皇帝需要林微这个“天象权威”给出一个能安定人心、甚至指引方向的说法。

林微合上文书，脑海中飞速整合着来自钦天监档案的信息、自身的气运感知以及对次元裂缝的了解。

他深吸一口气，迎向皇帝的目光，语气沉稳而笃定：

“陛下，此旱，非比寻常。臣观星象气机，北方龙气确有紊乱躁动之象，然其根源，非在陛下圣德，亦非寻常天灾。”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其源，恐在‘地脉’有变，或有‘异物’扰乱了天地气机平衡。臣请旨，亲赴河朔，勘察灾情，探寻旱魃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