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国师 第44章 言东南，异宝出

“准奏。”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定音之锤，瞬间敲定了乾坤。

周文正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皇帝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终究是颓然地低下头，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懑死死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一刻，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已然被这个横空出世的林微，狠狠压下了一头。

殿内其他官员，尤其是几位阁老，看向林微的眼神也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只是好奇与审视，那么现在，则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此子不仅胆大，更有急智，且似乎……真有些玄妙本事，竟能让陛下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采纳他这近乎“荒诞”的建议。

“林微，”皇帝的目光落在林微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期许，“你既断言东南有异，机缘稍纵即逝。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林微心中早有腹稿，从容应答：“回陛下，此等天地异象，非比寻常，寻常官吏恐难辨识，甚至可能徒增扰攘。草民斗胆请旨，愿亲往东南一行，勘察异象根源，若果有异物，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取回。”

他必须亲自去！次元裂缝涉及此界根本奥秘，更是他探寻回归之路的关键，绝不容有失。而且，只有他，才能准确锁定异宝出世的具体地点和时机。

“你亲自去？”皇帝微微挑眉，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椅扶手上敲击着，“你可知，东南之地，虽非边陲，却也非京畿这般太平。山高林密，水路纵横，更有不少地方豪强、江湖势力盘踞。”

“草民知晓。”林微语气坚定，“然，星象所示，异宝气机与草民所修之法隐隐相合，由草民前往，把握最大。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力，草民义不容辞。”他再次将行动与“为国效力”绑定，占据大义名分。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萧北辰：“萧爱卿。”

“臣在。”萧北辰踏前一步，玄色锦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朕命你挑选一队得力锦衣卫，护送天衍先生前往东南，一切行事，以天衍先生为主，你负责沿途安全及一应联络协调事宜，务必保证天衍先生安全，并将那‘异物’，给朕带回来！”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由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护送！这规格，这重视程度，远超寻常钦差！殿内众人心中再次凛然，看向林微的目光更加复杂。此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高。

萧北辰面色不变，干脆利落地抱拳领命：“臣，遵旨！”

“林微，”皇帝又看向林微，“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东南沿途州县，皆需配合。望你莫负朕望。”

“草民，定不负陛下所托！”林微深深一躬。

尘埃落定。

当林微和萧北辰一同走出乾元殿时，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萧北辰侧头看了林微一眼，这位年轻的“天衍先生”面色平静，眼神深邃，完全看不出刚刚在殿内经历了一场足以决定许多人命运的风波。

“先生需要几日准备？”萧北辰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气还算客气。

“两日足矣。”林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异宝出世在七日之内，路途还需时间，必须尽快出发，“两日后，辰时，南门外汇合，如何？”

“可。”萧北辰点头，“届时，萧某恭候。”说完，他便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道尽头，雷厉风行。

林微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稍定。有萧北辰这等高手同行，安全无疑多了几分保障。而且，此人看似冷峻，却并非周文正那等狭隘之辈，或许可以有限度地合作。

回到钦天监那间简陋的值房，林安早已得知消息，激动得满脸放光，围着林微团团转：“公子！您真的要奉旨出京了？还是萧大人亲自护送！这……这真是太……”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心中的激动与荣耀。

林微笑了笑，吩咐道：“去收拾行装，简便可，我们两日后出发。”

“是！公子！”林安响亮地应了一声，欢天喜地地跑去准备了。

林微则再次找到了沈括。得知林微奏疏被采纳，并被委以重任前往东南，沈括激动得脸都红了，抓着林微的衣袖，声音发颤：“先生！先生果然……下官……下官……”他语无伦次，仿佛看到自己那些不被认可的发现，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沈大人，”林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走之后，监内观测不可懈怠，尤其是东南星域及那‘客星’动向，需详细记录。若有何异常，可设法传讯于我。”他需要一个人留在钦天监，继续为他提供观测支持。

“下官明白！定不负先生所托！”沈括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使命感。

安排好钦天监的事宜，林微便离开了这座压抑的衙署。他知道，周文正此刻定然恨他入骨，但他无暇理会。当务之急，是做好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回到小院，林微屏退仍在兴奋收拾的林安，独自静坐于石凳上，意识沉入识海。

“玄罗，此次东南之行，吉凶难料，那守界人或许也会被异宝出世吸引而去。我们需得做好万全准备。”

玄罗的虚影在识海中浮现，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次元裂缝躁动，异宝出世，这等动静，确实很难瞒过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守界人。小子，你确定要蹚这浑水？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机缘险中求。”林微目光坚定，“这是我快速提升实力，乃至探寻回归之机的关键一步，绝不能放弃。况且，我已向皇帝请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玄罗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做好准备。你的‘书生命格’伪装需更加完善，尤其是在动用推演之术或接近次元裂缝时，绝不能泄露丝毫元神本质。另外，我感应到那异宝气机，似乎……与天衍宗某件失落的下界信物有些相似。”

“天衍宗信物？”林微心中一动。

“只是感觉，未必准确。”玄罗语气不确定，“若真是……或许对你在此界立足，大有裨益。总之，小心行事，见机而作。”

林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开始全力调动气运，巩固自身伪装，同时推演此次东南之行的各种可能。他仿佛看到，前方并非坦途，而是迷雾重重，杀机暗藏。但路的尽头，或许就是他苦苦追寻的一线曙光。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辰时，京城南门外，一队约二十人的锦衣卫精锐已整装待发，人人矫健，马匹神骏。萧北辰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墨色披风，按刀立于队首，目光沉静地望向城门方向。

不多时，一辆普通的青篷马车在林安的驾驶下，缓缓驶出城门。车帘掀开，林微依旧是那身素雅青衫，从容下车，对着萧北辰微微拱手：

“萧大人，久等了。”

萧北辰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先生请上马，此行路途不近，乘车恐误了时辰。”他示意手下牵过一匹温顺却神骏的白马。

林微也不推辞，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竟丝毫不显生疏。他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京城，目光掠过某个方向，仿佛穿透重重屋宇，看到了那座高耸的观星台，以及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冰冷目光。

随即，他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蜿蜒的官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