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国师 第18章 贵人窥，风波起

林小柔的到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温润的石子，给这间简陋的西厢房带来了截然不同的生气。

小丫头经过一夜安睡，又喝了林安早早起来熬的米粥，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她依旧有些怯生生的，但那双酷似林微的大眼睛里，已经少了许多惶恐，多了几分依赖与好奇，像只刚找到家的小猫，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微或林安身后。

林安俨然成了合格的“小哥哥”，耐心地教她熟悉院子，告诉她哪些东西不能碰，还将自己珍藏的、一直舍不得吃的最后一小块饴糖分给了她。

看着小丫头小心翼翼地舔着糖块，眼里露出满足的光，林安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林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他趁着清晨气息清冽，再次为林小柔渡入一丝温和的气运，滋养她亏损的元气。

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血脉羁绊，以及小丫头那份纯粹的信赖，似乎也化作了一种特殊而微弱的信力，融入了识海，让天衍符文的运转都更顺畅了一丝。

“红尘牵绊，未必尽是阻碍，有时亦是砥砺道心的磨刀石。”他心中有所明悟。

早饭过后，林微对林安吩咐道：“今日你留在家里，照看好小柔。”

又看向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妹妹，语气放缓，“在家听林安哥哥的话，哥哥晚上回来。”

林小柔乖巧地点点头，小声道：“哥哥早点回来。”

安置好家中，林微便独自出门，前往南市。

今日，是周员外约定前来的日子。

摊子前依旧是人头攒动。

林微安然入座，并未立刻开始接待寻常问卦者，而是闭目凝神，将心神沉入识海。

“玄罗，那周员外身上的蚀运咒印，可能追踪源头？”林微以神念询问。

“哼，区区粗浅咒印，也配让本座费神追踪？”

玄罗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屑，但那星盘虚影却微微亮起，指针开始缓慢转动，“不过……借此咒印残留的气息，反向推演施术者的大致方位与跟脚，倒也不难。小子，看好了，这才是天衍秘术的正确用法！”

一股比林微自身推演时更精妙、更磅礴的意念洪流，借助林微的气运与神识，轰然扩散开来！

这并非针对某个具体问题，而是以周员外为“坐标”，循着那阴晦的蚀运咒印气息，向着冥冥中的因果线蔓延、追溯！

刹那间，无数模糊破碎的景象、杂乱的气息片段涌入林微的感知：阴暗的密室、摇曳的烛火、绘制着扭曲符文的骨片、几个身形模糊、气息阴冷的人影……以及，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贪婪、怨毒与某种古老邪异意志的气息！

推演并未持续太久，玄罗便主动切断，星盘虚影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找到了，城西，枯骨巷，一处废弃的义庄地下。啧，果然是‘阴傀宗’那帮见不得光的老鼠留下的恶臭手段！”玄罗的语气带着厌恶，“这帮家伙专擅窃取生灵精气与运势炼法，在上古时期就是过街老鼠，没想到在这末法时代还有传承，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阴傀宗？林微记下了这个名字。

“不过，小子，事情没这么简单。”玄罗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凝重，“那蚀运咒印的手法虽然粗陋，但其中蕴含的那丝邪异意志，却颇为古老纯粹，不像是这几个小喽啰能拥有的。恐怕……他们背后，还有更麻烦的东西。而且，本座刚才推演时，隐约感觉到，除了我们，似乎还有另一股力量，也在关注着此事……”

还有另一股力量？林微心中微凛。是敌是友？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周员外在家仆的簇拥下，准时来到了摊前。他今日换了一身更显富贵的锦袍，但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减少，反而因为期待而更显焦灼。

“林先生！”周员外快步上前，深深一揖，“三日已到，恳请先生救我！”

林微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周员外，你所遇非邪祟，而是运势被人以邪术窃取侵蚀。根源在城西枯骨巷，一处废弃义庄之下。”

周员外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又惊又怒：“什么？！竟有人用如此恶毒手段害我？！先生，可能破解？需要何物，尽管开口！”

“破解不难。”林微淡淡道，“但需你亲自引路，前往那义庄。”

“这……”周员外面露难色，枯骨巷那种地方，又是废弃义庄，他这养尊处优的身板，实在有些发怵。

“邪术根源不除，今日破解，明日亦可再施。”林微语气不容置疑，“况且，此事恐非仅针对你一人。若想永绝后患，须直面根源。”

周员外咬咬牙，想到家中连日来的怪事和生意上的莫名损失，终于狠下心：“好！全凭先生做主！我这就备车！”

就在周员外吩咐仆从准备车马之时，林微敏锐地感觉到，几道隐晦的目光，从集市不同的方向投射过来。其中一道，来自对面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那道目光锐利而沉稳，带着审视与评估的意味，与周围那些纯粹好奇或敬畏的目光截然不同。

林微不动声色，神识悄然扫过。茶楼窗口坐着一位穿着藏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但坐姿挺拔，气息内敛，手指关节粗大，显然身怀武艺，且并非普通护院之流。他独自品茶，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林微的摊子，尤其是在周员外出现后，那目光更是专注了几分。

贵人？还是……别的什么？

林微心中了然，看来玄罗感知到的“另一股力量”，已经露出冰山一角。这京城的水，果然很深。

他没有点破，只是对周员外道：“走吧。”

马车载着林微和周员外，在一众家仆的护卫下，缓缓驶离喧嚣的南市，向着城西那片更为混乱、破败的区域行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茶楼上的那位藏青衣男子也放下茶钱，悄然起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摊前的人群议论纷纷，大多猜测着林先生这次又要施展何等神通去破解邪术，语气中充满了期待。只有林安，一边照顾着林小柔，一边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总觉得，书生哥哥这次要面对的事情，似乎比以往都要复杂和危险。

马车颠簸，车厢内，周员外紧张地搓着手，不时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越来越荒凉的景象。林微则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勾勒着玄奥的轨迹，默默调整着自身状态。

风波已起，贵人窥视。这趟城西之行，注定不会平静。而那隐藏在暗处的“阴傀宗”与未知的窥视者，也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