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国师 第10章 名初显，客渐盈

十日晴雨的预言，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南市乃至更远的街巷间，激起了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的波澜。

起初几日，人们还将信将疑，但随着天空一日接一日地展露湛蓝笑颜，阳光毫无折扣地普照大地，那份怀疑迅速转化为惊叹，继而升华为一种近乎盲目的信服。

“天衍神算”的摊子，彻底成了南市最炙手可热的所在。

不再仅仅是寻物问路、解惑消灾的个例，越来越多的人抱着各种目的汇聚而来。

有农人询问下一季播种的吉时；

有行商打探某条商路的安危与利润；

有匠人请教新铺面开张的方位；

甚至有小媳妇羞答答地求问子嗣缘分……林微那“每日三卦”的限制，使得这三次精准推演的机会变得愈发珍贵，往往清晨摆摊不久，便已被人预定。

而更多的，是那些并不急需推演，只是慕名而来，或为沾点“仙气”，或为亲眼目睹这位“林半仙”风采的围观者。

他们将卦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却自发地保持着安静，只用敬畏、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那端坐于桌后、闭目养神的青衫书生。

林安如今忙得脚不沾地。

他不仅要负责收取那三次精准推演的卦金（价格已随着名声水涨船高，非急事难事者，轻易不敢问津），还要应对众多只需简单提点或根本无需推演的询问。

小家伙机灵，跟着林微耳濡目染，竟也学了几分察言观色和应对技巧，对于一些明显是求个心理安慰的，他便学着林微平日的语气，说几句“心诚则灵”、“行善积福自有天佑”之类的话，倒也颇能安抚人心。

收到的铜钱、甚至偶尔出现的碎银，让他怀里那个专用钱袋沉甸甸的，走路都带着满足的哐当声。

林微的大部分时间，依旧在闭目调息。

看似不理外事，心神却与识海中的光板紧密相连。

【宿主：林微】

【境界：气运初窥（民境一阶）】

【当前气运：185（微末之流）】

【信力储备：65（可缓慢转化气运）】

【本源符文：天衍（残破，修复中…）】

【可用推演次数：0\/3】（今日已为三人进行精准推演）

【备注：气运可用于提升境界、修复符文、强化推演。信力源于他人信任、感激、敬畏等情绪，可转化为气运。】

气运值达到了185点，信力储备也积累到了65点。

增长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尤其是信力，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丝丝缕缕的、带着“惊叹”、“信服”、“依赖”情绪的能量，从周围的人群中汇聚而来，融入天衍符文，再被缓慢转化为气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与这方天地的联系似乎紧密了一丝。

并非灵气层面的联系，而是一种更玄妙的，与“人气”、“运道”相关的羁绊。

元神在气运的持续温养下，那残破的感觉消退了不少，变得更加凝实、灵动，甚至连带着这具肉身，都仿佛被涤荡了部分沉疴，目光越发清亮，气息也悠长了几分。

“民境一阶……看来，积累气运，提升境界，是强化自身的根本。”

林微心中明悟，“而信力，则是转化的资粮。”

他尝试着更精细地操控那淡金色的气运能量，引导它们不仅仅滋养元神，更细微地冲刷、温养这具肉身的经脉。

虽然无法引气修炼，但气运似乎具备某种更本源的滋养效果，经脉中那些淤塞之处，在气运流过时，竟有极其微弱的松动感。

“或许，气运修炼到高深境界，能另辟蹊径，改善这具身体的根骨？”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若真如此，那这条路的潜力，将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先生，先生！”

一个略带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内省。

林微睁开眼，见是一位面生的中年汉子，穿着伙计的短打，额上带汗，神色焦急地挤到摊前。

“何事？”林微语气平和。

“先生，小人是东城‘陈记绸缎庄’的伙计，”那汉子喘着气，急急说道，“我家掌柜的命我来请问先生，他今日清晨出门访友，说好午时便回，如今申时已过，却仍不见人影！

家里夫人担心得紧，派了几拨人去找常去的几家，皆无所获！

掌柜的平日极重时辰，从未有过这般情况，夫人怕……怕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说着，脸上满是担忧。

周围的人群也安静下来，关切地看着。掌柜失踪，这可不是小事。

林微目光扫过这伙计的面相，又感知其气息中那纯粹的焦虑与担忧，并非作伪。

他今日三次推演已用尽，但此事听起来确有蹊跷。

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动用气运进行强化推演，而是先凭借天衍秘术的基础感知，结合问话进行判断。

“你家掌柜今日出门，所穿何衣？可曾携带贵重物品？访友之地在何处？”林微连续发问。

伙计连忙回答：“掌柜穿的是一件靛蓝色暗纹锦袍，戴了顶新做的员外帽。并未携带大量银钱，只说去城南青柳巷的赵老爷家品鉴新到的茶叶。”

靛蓝锦袍，员外帽，城南青柳巷，品茶……林微心念电转，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循着伙计提供的有限信息，尝试捕捉那冥冥中可能与“陈掌柜”相关的因果气机。

同时，他仔细观察伙计的神色和话语中的细节。

“品茶……”

林微捕捉到一丝不协调之处，“青柳巷赵家，以收藏古籍字画闻名，何时开始热衷品茶了？”

伙计一愣，仔细回想，不确定道：“这个……小人也不甚清楚，只听掌柜出门前提了一句，说是赵老爷得了一批好茶……”

林微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不再犹豫，心念微动。

“强化推演，目标：陈记绸缎庄掌柜当下所在及状况，消耗气运30点。”

【确认消耗气运30点，进行强化推演。】

识海中气运值瞬间变为155点。

一股更精纯的推演之力涌出，迅速锁定那模糊的因果线，穿透距离与障碍，一幅模糊但关键的景象在他心间浮现：

一间雅致的书房，并非赵家格局。

一个微胖、穿着靛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是陈掌柜）正坐在椅上，面色有些尴尬又带着兴奋，他面前摊开着一幅古画，正与一位清瘦的老者低声交谈，两人显然沉浸其中，完全忘了时间。

书房窗外，可见一株高大的梧桐，以及远处隐约的……钟楼？

那不是城南的方向，更像是城西！

推演结束，林微心中已有答案。并非遭遇不测，而是……

他看向那焦急的伙计，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回去告诉你家夫人，不必担忧。你家掌柜安然无恙，此刻正在城西梧桐巷，一位姓李的退休老学究家中，与人品鉴一幅前朝的《秋山问道图》，太过入神，以致忘了时辰。现在去寻，正当其时。”

伙计听得目瞪口呆。

城西？

梧桐巷？

李学究？

《秋山问道图》？

这些信息他从未提及，先生竟如数家珍！

“还愣着做什么？”

林安在一旁机灵地催促，“先生既然说了，定然无误，快去寻你家掌柜吧！”

那伙计如梦初醒，连连道谢，也顾不上付卦金（林微也未索要），转身拔腿就往城西方向狂奔而去。

围观人群再次发出低低的惊叹。

“连人在哪儿，在做什么都能算出来？”

“这也太神了！”

“陈记绸缎庄的掌柜我认得，确实喜好字画……”

“先生真乃活神仙也！”

约莫半个时辰后，那去寻人的伙计去而复返，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和无比激动的神情，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靛蓝色锦袍、面带赧然的中年胖掌柜。

“先生！真让您说准了！”

伙计远远就喊了起来，声音洪亮，“掌柜的果然在李学究家看画呢！

看得入了迷，把时间全忘了！

多亏先生指点！”

那陈掌柜上前，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地对林微深深一揖：“林先生，陈某沉迷陋习，累家人担忧，实在惭愧！

多谢先生神通，指明去处，免我家中慌乱！

些许谢仪，不成敬意！”

说着，奉上一锭足有五两的雪花银。

林微坦然受之，微微颔首：“物有所好，人之常情，下次记得与家人知会一声便好。”

陈掌柜连连称是，再次道谢后，才与伙计离去。

这一幕，再次将林微的声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精准寻人，连对方在做什么都能知晓，这已近乎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了！

摊前的人群更加狂热，信力如同潮水般涌入识海！

光板上的数字跳动，气运值回升到了170点，信力储备更是突破了80点！

林安看着那锭银子，小嘴张成了圆形，好半天才合上。

林微感受着体内愈发充盈的气运，以及元神与肉身那细微却持续的强化，目光扫过眼前熙攘虔诚的人群。

名初显，客渐盈。

这“天衍神算”之名，已不再局限于南市一隅。

可以想见，随着这些人的口耳相传，他的名声，必将如同这初夏的风，吹向天京城的更多角落。

而随之而来的，会是更多的机遇，还是……更深的旋涡？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那锭尚带体温的银子，眼神幽深，仿佛已看到了那渐起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