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冥币报酬后,我发现自己设计的每座坟墓都对应着现实中的新坟,
而墓碑上的死亡日期,竟全部是我亲手写下的、未来的某一天。
张云把最后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灌进喉咙,苦涩的沉淀物粘在舌根,和加班到深夜的疲惫一样令人作呕。电脑屏幕的冷光是他这间设计工作室里唯一的光源,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脸上切出几道惨淡的色块。已经是凌晨两点,为一个挑剔客户修改的别墅庭院图纸还差最后一点收尾,他的眼皮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
就在他拖动鼠标,试图将一处水景调整到最佳比例时,屏幕突兀地闪烁了几下,滋啦的电流声从音箱里短暂溢出。紧接着,室内的温度毫无征兆地降了下来,不是空调的那种凉,是一种阴湿的、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寒意。张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抬头,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工作室通往接待区的磨砂玻璃门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静静地站着,轮廓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的旧照片。张云的心脏擂鼓般狂跳起来,这个时间,大楼应该早就空了。他强作镇定,干涩地开口:“谁…谁在外面?”
没有回应。那人影一动不动。
张云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他几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脸色,是那种无法形容的白,不是病态的白,也不是苍白,更像是一张被漂白过的纸,毫无生气,连嘴唇都淡得几乎看不见颜色。他穿着一身过时的、料子看起来十分僵硬的深色中山装,整个人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年代里直接走出来的。最让张云脊背发凉的是那双眼睛,黑得纯粹,没有任何光彩,直视过来的时候,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你…你找谁?”张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纸白脸男人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标准却毫无温度的“笑”。他的声音干涩、滞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张…设计师…久仰…大名。”
“我们…认识?”张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不…认识。”纸白脸男人缓缓摇头,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但…需要…你…设计。”
“设计?现在?”张云觉得这简直荒谬透顶,“先生,现在是凌晨两点,而且我主要做别墅和高端住宅…”
“阴宅。”纸白脸男人打断他,那两个字的发音格外清晰、冰冷,“我…需要…一座…阴宅。要…豪华…舒适…和…阳间…最好的…别墅…一样。”
张云愣住了。给鬼设计房子?他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反应是遇到了疯子。可眼前这人…或者说这东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非人的死寂,让他无法简单地用“疯子”来定义。
“你…开玩笑吧?”张云试图挤出一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只是个活人设计师,不做那个…业务。”
纸白脸男人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缓慢地抬起一只同样毫无血色的手,指向张云刚才工作的电脑屏幕:“你…能设计。”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张云。他想拒绝,想大喊,想把门摔在这个怪物的脸上。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住,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感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剥离。
“报酬…”纸白脸男人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提起一个黑色的、老式的手提箱,看起来沉甸甸的。他当着张云的面,啪嗒一声打开卡扣,箱盖掀开。
张云的呼吸骤然停止。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沓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钞票。全是百元大钞,那鲜艳的红色,在惨白灯光下,与他眼前这张脸形成了骇人的对比。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现金以这样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这…这是…”贪婪和恐惧在他心里激烈交战。
“定金。”纸白脸男人合上箱子,发出沉闷的声响,“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张云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最近正被房贷和车贷压得喘不过气,这笔钱…他不敢想。而且,拒绝的后果是什么?他看着对方那非人的脸孔,不敢去想。
最终,对金钱的渴望,或者说,对未知惩罚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有什么具体要求?”
纸白脸男人脸上那僵硬的“笑容”似乎扩大了一丝。他递过来一张折叠着的、触手冰凉且略带韧性的纸,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皮。“要求…在上面。”他说,“尽快…出图。”
张云接过那张“纸”,指尖传来的寒意让他一哆嗦。
“我叫…李守财。”纸白脸男人说完自己的名字,也不等张云回应,便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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