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小户 第24章 过年

冬天的天黑的早，爱民骑着自行车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小倩一听到自行车的声音就跑过来：

“爸爸，爸爸......”。

爱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自行车上往下卸，小倩一个个的扒拉着看有没有自己的。

爱民先是拿出用纸包着的水煎包让闺女吃，几乎每次外出回来，爱民都要买上几个水煎包带回来。

之后，爱民把装着鞋子的袋子拿给小倩：

“这是给我闺女买的鞋。”

小倩嘴里叼着包子，双眼放光，腾出双手赶紧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就穿上了。

“爸爸，我去找小美玩会。”

说完，就疯跑着出去了，无非是想让小伙伴看看自己的新鞋子。

淑贞问道：

“今天要了多少钱，买这么多东西？”

“到咱镇上老孙那，一分没要出来，又跑到大沟镇，从老谢那要了五十。”

淑贞虽然没见过这些人，但她对他们并不陌生。

每天晚上，爱民都要跟她讲讲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不懂的她就听着，懂的就适时回应着。

她也会跟爱民说说自己一天都干了啥，遇到了啥事，谁家又吵架了等等，爱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他俩似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淑贞听到爱民说才要回五十块钱，又看看他买回来的东西：

“那这是又花完了。”

爱民不以为然道：

“过年不就是花钱吗，这该买的也都买完了？”

“那过年不得回娘家，不得给孩子们发压岁钱，这些又该从哪出？”

爱民沉默了，心里想着：

‘这一年忙到头的，也没捞到钱。

看着做出来了那么多货，能卖不少钱，可要不回来账，手里还是没钱。

家里铺了这么大一摊子，总不能不干了，自己也出去打工，何况打工自己还真干不来。

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一大早，家家户户就开始贴对联了。

爱民昨天买了门心和红纸，他每年都是自己写对联。

爱民在村子里，是同龄人中为数不多念完初中的，自认为字写的还是很好的。

爱民喊道：

“小倩，来给我一块裁对联。”

爱民把红纸折好，让小倩用手压着一头，他拿个小刀从另一头开始裁起。

把红纸裁成对联大小的，再两张两张一起，折出七等分。

摊开对联，拿出毛笔和墨汁，爱民就开始认真的写对联，小倩站在一边看。

写完这些，还要写几个门头，还有‘出门见喜’，‘人畜兴旺’，‘龙泉水旺’，‘四季平安’，‘出入平安’等等。

淑贞带着小涛，在灶屋里打浆糊，准备一会贴对联用。

爱民忽然听到大街上喊着收狗，就放下笔，出去了。

循着声音找，爱民心里想着：

‘这年头，为了生计，都是不容易啊。这收狗的，都年三十了，还在走街串巷的吆喝。’

看到收狗的在东头大柱家门口停着，想着他来到这头还得一会子，就先回来了。

对着淑贞说道：

“咱一会把狗卖了吧。”

小倩听了，看着小狗安安静静的卧在屋门口，心里有些不忍：

“爸爸，能不能不卖它？”

她知道自己人小，决定不了家里的这些大事，所以声音很小的问。

淑贞道：

“它能值几个钱，留着吧。”

“卖了吧，这样过年宽裕些。”

爱民不容置疑的说着。

爱民又出了门，没一会，领着收狗的人进来了。

小倩跑向外面，去找小美了，她害怕听到捕狗时狗的惨叫声。

直等到听到收狗的人又吆喝着‘收狗’，并听着声音远去，她才回来。

小倩到屋门口时，就感觉到屋内气氛压抑，妈妈在沉着脸擦拭桌子，爸爸在低头写对联。

大家都不吱声，只有小涛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

她悄悄走到爸爸这里，把写好的对联一幅幅的归纳在一起。

大门口，对门老杨头正在往爱民家门口的墙上贴‘出门见喜’，对着爱民家里说着：

“爱民，还没贴对联呢。”

“哦，马上写完了就贴，你家这是都贴完了？”

一般都是家里面贴完了，才贴外面的，而‘出门见喜’通常都是最后一个贴的。

老杨头高兴的说道：

“完了，都贴完了。”

说着就一手端着盛浆糊的盆，一手拿着笤帚回家了。

爱民抬头喊小倩：

“咱俩开始贴对联吧，一会我贴完一副，你就进来再给我拿一副。”

爱民说着就拿着对联去屋门口比划，又喊淑贞：

“把浆糊端过来，把笤帚也拿过来。”

男人干活，好像都是这样，自己心里只装的下一个活，剩下的活就指挥这个指挥那个来干，反正是让身边人都不能闲着。

不过，经爱民这么一指挥，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又烘托起来了。

淑贞站在屋门口看着爱民贴对联：

“往上点”，“下面部分靠中间点”......

小倩手里拿着对联，看爸爸贴完一张，赶紧再递给他一张，看两张都贴完了，赶紧去屋里再拿个门头出来，不停的跑进跑出。

就连坐在坐笸里的小涛，都看着他们“咯咯”的笑，双腿乱扑腾，双手胡乱拍打着。

到了晚上，零零星星的，就有人开始放炮仗了。爱民说：

“这几天晚上，城里肯定有很多人放烟花，今年小涛太小，咱就不去了。

明年，咱们过年去城里玩，到天黑看了烟花再回来。

到时候赶着咱的毛驴车，车上放上被子，你们盖着，也不冷。”

淑贞回道：

“就你见天的想往外面跑，家里都存不住你。冻死了，去那干嘛。”

小倩则高兴的大声说：

“爸爸，我想去，我想去。”

爱民笑着抚摸着闺女的头，说道：

“好，明年爸爸带着咱们一家四口都去。”

又转过去对着小涛说：

“好不好，小涛？”

小涛“咯咯”的笑。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留几分遗憾作为梦想，生活也才会更有奔头。

在这个夜晚，家家户户的欢声笑语，就是对新年最美好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