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牛血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丝腥甜和一股难以言喻,令人不安的苦涩。
乔纳森微微蹙眉,但长久以来对鲜血的渴望暂时压过了这细微的异样感。
他将空了的杯子递还给屠户妻子,低声道:“谢谢。”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寻找地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晨光时,一个他无比熟悉又如同毒蛇般冰冷粘腻的声音,带着虚伪的亲热,从他身后响起:
“乔纳森!亲爱的!我失散多日的好兄弟!我终于……找到你了!”
乔纳森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
晨曦即将到来的微光中,迪奥·布兰度正站在那里,脸上挂着那种他看了无数遍,完美无瑕却又令人作呕的关切笑容。
迪奥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大衣,金发在昏暗的光线中依旧耀眼,除了脸色比平时略显苍白(或许是受伤未愈),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那位风度翩翩的贵族养子,与这肮脏的食尸鬼街格格不入。
乔纳森看着这张脸,心中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冰冷与厌恶。
他拉紧了兜帽,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兄弟?迪奥,我们从来就不是兄弟。”
“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是!”
迪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声冰冷的嗤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恶毒与得意。
“呵……果然。如此冷酷无情的话,从一个杀害了自己亲生父亲的人嘴里说出来,倒是毫不意外呢,我亲爱的……乔纳森。”
他刻意加重了“杀害亲生父亲”这几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乔纳森心中最深的伤口。
乔纳森兜帽下的身躯微微颤抖,一直被压抑的愤怒与痛苦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猛地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也难掩他眼中迸发出的怒火:“把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难道不正是你吗,迪奥?!那个石鬼面……”
“石鬼面?”迪奥一脸无辜地摊开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我亲爱的兄弟,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我只知道,那天晚上,你像疯了一样戴上了那个邪恶的面具,然后……残忍地杀害了我们的父亲!而我,拼死想要阻止你,却落得一身重伤!”
他的表演堪称完美,眼神中的委屈与悲愤足以骗过任何不了解内情的人。
“你——!”看着迪奥如此厚颜无耻地颠倒黑白,乔纳森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暴怒!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强大的力量甚至在空气中带起了一阵微小的气旋!
他要将这个恶魔的虚伪面具,连同他的脑袋一起砸碎!
然而,就在他挥拳的意图升起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如同潮水般汹涌的虚弱感猛地席卷了他的全身!
仿佛他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空!
乔纳森双腿一软,他竟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
不仅如此,全身的骨骼和肌肉仿佛被放在火上灼烧,传来一阵阵钻心诡异的痛苦与麻痹感,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变得异常困难!
“额额……!”
乔纳森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渗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试图挣扎,但那虚弱和灼痛感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
迪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地痛苦挣扎的乔纳森,脸上露出了胜利者般残忍而愉悦的笑容,那笑容在渐亮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狰狞!
“怎么了?我亲爱的兄弟?是不是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流失?”
迪奥慢悠悠地说道,声音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天就要亮了。”
他抬手指向东方那越来越明显的鱼肚白,“太阳的能量,是你们这些堕落吸血鬼最恐惧的毒药,它会不断削弱你们,直到将你们化为灰烬。”
他蹲下身,凑近乔纳森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继续说道:
“而另一方面嘛……刚才你喝的那杯‘暖心’的牛血,不觉得味道很‘独特’吗?”
“我深知,高贵的吸血鬼阁下,是不能吸食死去一段时间生物的血液的,那会让你们痛苦和虚弱。所以,我特意请屠户先生,为你准备了一杯……死去超过十二个小时,精心保存的‘陈年’牛血!”
“为了让你喝起来更‘爽口’一些,我还在里面,加了一点点能让灵魂都沉醉的鸦片酊!”
“怎么样?现在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力量的流失,加上鸦片带来的灼烧与麻痹……啧啧,即便是你这样的怪物,也承受不住吧?”
乔纳森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肉铺门口、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的屠户夫妇!
他为了救他们的女儿冒险潜入龙潭虎穴,而他们……他们竟然和迪奥勾结,用毒血来暗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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