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城旧事：三言两语 田城旧事（33）：芝兰作鲍肆

王水德是一个坐得住的人，整整一天时间，他老老实实、无所事事地坐在田城第一医院办公室的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听着离奇得不着调、不靠谱的故事。梁金勇的部队来了，王金有的部队来了，老吴家的部队来了，王五营逃之夭夭了，王小青左右逢源着，各路增援部队分散做着工作，各路正面、负面的记者、媒体工作者怀着不同的鬼胎，到处打听着新闻、旧闻，甚至有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在别有用心地观望着，窃窃私语着，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忽而上楼，忽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王水德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魔鬼就像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着可吞噬的人。”

站在他身旁的贾文娟，嘀嘀嘀嘀地笑了起来，小声说：“王副主任，我们也会被吞噬吗？”

王水德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我，正在被吞噬着。你，太漂亮了，连魔鬼也不舍得吃掉你的。”

贾文娟一听，笑得更加美好了，说：“那，干脆我们离开这个魔鬼游荡之处，到外面透透气，找个地儿吃饭去，得了。”

王水德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他们会来检查的。记住，尸首在哪里，鹰就在哪里，我们的饭碗在他人的脚尖之上，自然是要仰人鼻息的。”

贾文娟这一次没有笑，而是四下里张望着，她猛然发现，无论是王家的哭丧队，还是梁家的哭丧队，甚至是老吴家的哭丧队，竟然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了，就连看热闹的、打探信息的、甚至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也溜走了，整个田城第一医院办公室这一层的大厅和走廊里，只剩下少数几个人，全是田城县礼事房派来的工作人员。他们是认识贾文娟的，也慢慢地凑了过来，和贾文娟点头，说着话，开着玩笑，冲着王水德略略地点一下头，算是认识了。

“走球吧，人，都被警察局抓走了，我们还坚持个伢子。”一个家伙从外面跑了进来，向大伙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梁金勇、王金有互殴的英勇事迹，做出了自己的判定：“刚才来抓梁金勇、王金有等人的，不过是田城县新县城警察分局的几个普通的警察，头头脑脑一个也没有露面，呵呵，诸位，你们猜怎么着了……”

那家伙一边说着要走，一边又停了下来，甚至一屁股坐到了王水德身旁，那里是一个用来接待病人的长长的塑料连椅，几个人见那人神秘的样子，骂了一声：“神秘个球，不就是千跌河那边发现了奸尸案嘛，有什么好稀奇的，又不是你老婆被拉进去了。”

尚不知此消息的几个人，一下子围过来，瞪大眼睛，要听那家伙讲故事，对于这样刺激的话题，可不能错过了。那人又绘声绘色地把千跌河发现神秘洞穴及神秘洞穴里的神秘，讲述了一遍，又极其重中之重地说了一回三具女尸及其美貌、体征和有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传奇的故事，不过是些巷议罢了，不过，大伙听得还是津津有味的。

贾文娟这女子，听得几乎入迷了，由于大伙围了过来，她的身子向王水德靠得更近些，那条修长而洁白的腿，已经贴在了王水德的肩膀上，王水德能感觉到她的腿在极其微妙地颤抖着，传达着一种莫名的冲动，那温度也增加了不少。这种听故事都能起兴的女人，才是人间之尤物，甚至是尤物中的绝品。

王水德想着这些，脸色便有些红润起来，他甚至想起自己心中尘封多年的初恋，那女孩个头不比贾文娟低，自己站在她面前，只能到鼻尖处，而那脸庞，却和贾文娟健康圆润的脸庞不是一个类型，那女子是典型的瓜子脸，而且一脸的忧郁之态，犹如电视剧《红楼梦》里的那个林黛玉，不过，那只是表象，一旦她激动起来，那就是一头猛兽，猛得不能用文字表达的猛兽，能把男人撕吃了、融化了、吞噬了、咀嚼了，甚至连一片骨头渣子都不留下的猛兽。那头猛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好多男人，不是为了钱财，不是为了爱情，或许，她就是为了舒服，她曾经放荡地说过，我的大学生活，就是和男人鬼混，她的鬼混对象，也早已不是王水德自己，就王水德当时知道的和后来听说的，就有她的辅导员、她的老师、她的同学、甚至是学校里的看门的保安、广场里跳交谊舞的退休的老男干部……

王水德麻木地想着心事的时候，贾文娟又欢快地笑了起来，双腿有节奏地挤压着王水德的肩膀，对讲故事的那人说道：“哎，你们旅游中心，什么时候开发这个神秘洞穴啊？呵呵，到时候我们可得进去，大饱眼福的。”

那人还没有回答，王水德却慢慢地站起身来，唯恐惊动了贾文娟的那条嫩白大腿。站在他周边，还想继续听下去的众人，一下子警觉起来，不过，他们并没有看王水德，而是向走廊口望去，他们还以为领导来查岗了呢。

王水德苦笑一声，说道：“文娟，恐怕到时候你会失望的，因为今天晚上子时以先，那颗犼卵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龙种化恶煞，石笋成顽石，仙案无棱角，芝兰作鲍肆。走吧，他们不会来检查我们了，因为，他们正在为他们发现的神奇而神奇着。”

王水德说完，也不理会众人，径自走了。身后，有人问贾文娟：“哪儿来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