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会议的硝烟还没散尽,吴良友刚回办公室把会议记录本扔桌上,门就“砰”地一声被撞开——力道大得门板晃了三晃。
黑川国土所所长聂茂华拎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满头大汗冲进来,活像后面有狗在撵。
“吴局!可算赶上您了!”
聂茂华抹把汗,熟门熟路走到饮水机旁,也不管是谁的杯子,拿起一次性纸杯接满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喘着粗气说,“我爸非让我给您带点东西,说这么多年多亏您照顾我,一点小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说着把黑色塑料袋往办公桌上一放,哗啦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两条硬中华,烟盒上金色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下面还压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吴良友眼皮都没抬,似乎对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用下巴点点对面椅子:“坐。跑这么急干什么?后面有狗撵你?还是黑川那边出大事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聂茂华这黑川所所长位置是吴良友一手安排,属于“自己人”序列。
当年聂茂华大专毕业托关系进国土局,在吴良友手下当实习生就以嘴甜、会来事、眼里有活儿着称。
后来吴良友升副局长有更大话语权,特意把他调到黑川所当副所长,没过两年又扶正——聂茂华父亲聂老根在那儿开十几年煤矿,是当地有名“煤老板”,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
有这层地头蛇关系在,国土所在那边开展查处盗采、审批手续、协调纠纷之类工作确实能省不少麻烦甚至事半功倍,属于典型“以夷制夷”“用本地人管本地事”。
这些年聂茂华也确实把黑川所“经营”得不错(至少表面是),没给吴良友添大乱子,该“孝敬”时从不含糊。
聂茂华依言坐下,心里七上八下琢磨怎么开口提要求。
他眼珠一转赶紧另起话题试图先铺垫气氛:“对了吴局,还有个事儿。杨柳所万璐她老公托我给您带个话。”
他知道吴良友和万璐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关系,以及半年前那场闹剧,提这个既是试探也是找话头。
吴良友端着茶杯手顿一下,眼神瞬间冷语气也生硬起来:
“他?他有什么话好说?是嫌上次闹得不够难看?让我这局长在全县人民面前出尽洋相还不够?”
提起那事吴良友就一肚子火。
半年前万璐老公不知从哪听说吴良友在杨柳镇指导乡镇配套改革时跟他老婆有不清不楚关系,那愣头青一气之下当着整条街来往行人和机关干部面,指着吴良友鼻子骂他“色鬼”、“不要脸”,还动手打了吴良友一顿,引得众人围观,让吴良友这局长人设瞬间崩塌颜面扫地,成好一阵子笑柄。
后来虽压下去但梁子结下了。
“哎哟我的吴局您千万别动气!气大伤身!”
聂茂华赶紧赔笑脸身子往前凑凑压低声音,“上次那事纯属误会天大的误会!那家伙就是个开大货车粗人没读过几年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脾气上来就跟炮仗似一点就着。回家后被万璐结结实实骂个狗血淋头差点闹离婚。他说他知道自己闯大祸肠子都悔青了,一直想找机会当面给您道歉负荆请罪都行,就是没脸来见您也不敢来。”
聂茂华把姿态放极低话也说得漂亮。
“误会?”吴良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放下茶杯手指敲着桌面,“他当着整条街的人面骂我搞他老婆还动手拉扯,让我这局长面子往哪儿搁?全局上下都看着呢!现在轻飘飘一句误会就想翻篇?哪有那么容易!”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比刚才稍微缓和一点点。
“嗨!他那人您还不知道?就是个粗坯!”
聂茂华继续和稀泥表情夸张,“除了开车有把力气别的啥也不懂。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带着点男人都懂暧昧又讨好语气,“真论起来他说那话虽是浑话是冒犯,但客观上……咳咳不也从侧面说明您魅力大嘛?万璐在咱局里那也是数得着漂亮能干。说起来这事儿传出去虽不好听,但有些男人私下里指不定还羡慕您呢……您这不算吃亏算是……占点口头便宜?”
这话带着糙理和歪理,把一件极其丢脸事硬掰扯成某种“风流韵事”佐证。
果然这把吴良友逗乐了,紧绷脸色缓和下来嘴角还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笑意佯怒道:
“去你的!胡说什么呢!什么占便宜这叫无妄之灾!”话这么说但那股怒气明显消下去不少。
男人有时候就这样奇奇怪虚荣心。
聂茂华察言观色见气氛松动火候差不多,赶紧趁热打铁说出今天来核心目的。
他脸上堆满笑容语气带着恳求:“吴局其实我今天来,除了送点我爸心意帮万璐家那口子带个话,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您帮忙。您看这次乡镇改革也搞得差不多了,局里接下来是不是要调整一批人员优化队伍结构?我在黑川那个兔子不拉屎穷山沟一待就是整整五年!天天跟那些浑身煤渣子说话粗声大气老板矿工打交道,喝酒应酬喝得胃都快穿孔了老婆孩子也顾不上,实在是待得够够身心俱疲。我就想能不能求您开恩把我调回县城来?哪怕在局机关当个普通干事跑跑腿写写材料都行!只要能回来离家里近点我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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